他回忆起当年在商丘城下的那几日,适第一次露出尖牙如同疯狗一样咬他的时候,哑然失笑,摇头道:“适不比子墨子、不比禽子。禽子善而和,适这人嘛……嗯,善用矛盾之术。君上不妨回想,东方之乱,似乎竟是处处被墨家操控一般。”
“费国久在泗上,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待赵国公子之争将起、楚国征陈蔡而迫大梁榆关的时候出事。”
“再想想之前,墨家和赵公子之间的关系……怎么去岁就忽然发难,张扬旗鼓以害天下之名怒斥阙与君?”
他似乎又想起一件事,说道:“那日我与吴子闲谈,提及当年大梁事。吴子说,攻大梁之前,有人献图。君上也知道,当年楚人因弭兵之盟,聘墨家筑大梁城……这大梁城之图,如何这能流出?”
“献图那人只言,久攻民苦,又恐吴子掘河水而灌大梁以破城,遂以此图相献。得此图,吴子便可放任楚国贵族逃入大梁,按图所绘,挖掘坑道埋藏火药,顷刻破城……”
他说道这一节,一直没有细细思索其中可怖之事的吴起忽而疑惑一声,秦君望去,吴起骇然道:“说到此节,君上试想,若是当年大梁一战楚国不损失众多,王子定便不能入陈而称王。”
“楚国不衰,泗上之地近楚,楚王必要争,又岂能这些年和墨家如此亲近?无非是因为楚国势弱,不得不近墨家以抗强魏。”
“魏若不在大梁大胜,三晋必好以求抗楚,今日赵公子之争,只怕魏国也无心干涉。”
“三晋楚强则合、楚弱则分。若三晋依旧为盟,今日泗上之事墨家又如何敢耀武扬威直入平阴而逼临淄?”
略微谈及,便绝细思恐极,赢师隙脸色微变,这都是十余年前的旧事,这到底是墨家善借天下之势?还是在暗暗造势操控天下?
若是后者,不免可怖至极。
胜绰沉思片刻,接话道:“还有一事……墨家派索卢参西行。西方之事,适得传于两位夫子,必知极多。商贾贩卖获利之事,他定然知晓,索卢参言他此次西行所携带的货物,均获利百倍,适肯定是提前知晓,否则为何让索卢参携带私仇、璆琳、铁器等物?”
赢师隙笑道:“他应该知道,这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胜绰摇头。
“非是这么简单。凿空西域,可以获利。秦最能获利……而随着铁器、火药等物西传,向西拓展,这是可以得利也是君上可以接受的。一旦向西凿空,经营商贾,获利极多……”
赢师隙大笑道:“适哪有这样的好心?他视我等贵胄为蠹虫,岂能为我着想?”
胜绰正色反问:“若西方无利,君上新政,欲要立威拓土,会选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