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困?”丁一伸手还礼之后,看着那个强忍着哈欠的哨兵,伸手拿过他的枪,“去睡吧。这班哨我替你站,没事,这沙漏都过半了,也就半个时辰。去吧。”然后他站上哨位,持枪而立。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连曹吉祥都没有出声。只是提着气死风油灯,站在一旁陪着。
“暗哨是不是在睡觉?”丁一大约站在哨位十来分钟。突然开口道,“离我十米距离。西南方的暗哨,你已经很久没有动弹了。”但依然没有动弹,丁一便叫曹吉祥去看,果不出其然,暗哨睡着。
当暗哨面红耳赤站到丁一面前时,丁一长叹了一口气道:“身体不好或精神不济,要向上峰直言,老曹接替暗哨的勤务。”又对暗哨说道,“也是中士了,程序你清楚吧?”暗哨满脸羞愧,把枪交给曹吉祥之后,敬了礼,跑步去找上峰自请处分了。
带哨的军官很快就赶来,丁一并没有过多地去训斥他,他仍然坚持到这一班岗哨值完,才把步枪交给下一岗,他又向带哨的军官说道:“不要太紧张,按制度来办,该关禁闭就关禁闭,该批评处分就批评处分。要跟战士说清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准则不过适合放在哨兵身上,哨兵一错,往往就是全军覆没,明白了么?”
“是!先生!”军官极为自责地敬礼。
同样向下一班暗岗交了枪的曹吉祥,提着气死风跟丁一行向下一班的岗哨,他已习惯了每晚这么陪着丁一巡哨,巡完了哨,还要巡营,这就是丁一的生活习惯,雷打不动。
“这旬的第二次了,很明显,士兵开始松懈了,连警卫团的兵,都开始在值哨时偷睡了。”丁一边行边摇头说道,这很让他担忧,“其他的部队,这种情况肯定是不会少的,老曹记得等一下提醒我,得下个文件,防止这种自大的情绪在部队里弥漫。”
丁一的确很担心,警卫团可以说是大明新军之中的精锐了,都出现了这种的情况,下面的部队,可想而知,肯定类似的情况也不会少。如果单是一桩两桩,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只不过这个月,单是警卫团,在丁一的巡哨里,就发现了三四起了。
之所以会这样,就是长久而持续的胜利,让士兵开始自大,开始麻木,不再认为,有人敢于向大明新军下手,他们在潜意识里,压根就觉得自己的哨位,只是一种形式,一种为了操典而存在的东西。
曹吉祥听着,却就低声说道:“少爷,容老奴说上一句,其实,站哨偷睡,在军伍之中,很常见的事,不论是团营还是卫所,您是不是太过严谨了?”
“所以有土木堡之败,所以卫所军压根不能用。”丁一摇了摇头,对于军队,他是不会有任何宽缓或是原谅的,“整个华夏处于一种极度的疯狂,而我们的军队,自满的情绪却在弥漫着,这很可怕,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也许我们所缔造的灿烂,就到此为止。”
巡哨之后,就是巡营,然后丁一就没有回他的房里了,而是在巡完的最后一个营房里执行岗哨的哨兵床铺上,倒头就睡,因为替了一班哨的缘故,所以大约也就还有二小时左右,就要准备上早朝了。
曹吉祥对此是感觉到很痛苦的,多次在给他儿子的书信提到:“少爷勤勉,古之名将恐无出其右者,若非如此,哪有战无不胜之士兵?但若如此,还有理会许多的文件,处理诸多的事务,汝父以为,不若安享富贵作罢!”
作罢,就是不要再去想藩镇的事。曹吉祥是投了丁一门下才开始识字,但宦海浮沉那么久,自己也掌过兵事,他是看得懂,是有丁一自己身体力行,所以大明的新军,才能得以如此精锐,如果自己想要成为一方藩镇,不是没机会,但要保证藩镇的强盛,必定也要如丁一这样了——跟丁一巡哨、巡营,只不过是随行,曹吉祥并不需要去思考军队的建设等等,他只是行为一个执行者,而丁一不单要做这些事,还有各种民治上的事,要他一一批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