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静白愣住,想到林映空之前让他多关注关注颜米的事,虽然他对颜米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但是颜米这么一问的确让他很诧异:“你自己不知道?”
颜米更无辜,“为什么我要考虑我是不是人类这种事?”
鄂静白:“……”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颜米的手掌贴在了左胸,内侧的口袋放着鄂静白刚给他塞进去的保护符,他问得那么认真:“如果我不是人,小白你会不会嫌弃我?”
鄂静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我也不是人……”他顿了一下,“我怎么能嫌弃你呢?”
颜米却没有很高兴,他垂下了眼睫毛,语气还是毫无波澜的,面色还是冷漠的,音线低低的,并没有悲伤或者痛苦的起伏,“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我不太像……可是小白,我想做人类。”
鄂静白的心肺瞬间被揪住,隐隐作痛。
他忽然明白了颜米和他能做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相互吸引的原因——他是僵尸里的人类,而他是人类里的异类。
餐厅里的气氛和门外截然不同,宁褒在这样的气氛里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世界总是光明和黑暗共存,就像白丛丘拎着斧子扫荡了一遍灵异学界里的围猎场,但也没有接二连三地去暴力镇压,毕竟这种事只能遏制不能杜绝,而奇恩就是这么个漏网之鱼。他明面上的party玩了多少年,暗地里的围猎就持续了多少年,当然,宁褒和张立、黄金铎三个人加入的时间也不长,他们本来各自作为普通人类的时候哪怕看似老实胆小的黄金铎都是个反\/社会的性格,只是畏惧法律加上能力有限而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六七年前灵安全局订立的秩序还没完善,他们一朝后天觉醒,又没有人引导约束,相互认识之后组成小团队,便生了高高在上的念头,联手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两三年前被引荐进了奇恩的派对里,宁褒他们玩了几次发现没出事之后就放开了胆子彻底投入进去,很快就因为这肆无忌惮的性格而进入了围猎场,相比现在,那时候他们才够疯狂,什么事都敢做,三下两下就跟太杭、宗玉乐那帮人打上交道,“臭味相投”总归比较容易成为朋友。
说实话,奇恩是怎么样的身份他们也不太清楚,毕竟混这个圈子鱼龙混杂,没这个能力就少打听才是聪明人,奇恩也的确够本事,玩起来舍得花心思花本钱,围猎场的猎物不够的时候,他就引诱了一批渴望得到力量的普通人类,圈养起来激发他们的异能力,训练他们的格斗术、观察力、逃生水平等等,再投进围猎场里,力求狩猎精彩好玩。
那么,有出色的猎手,自然也会有出色的猎物,其中一批猎物被投入使用之后,他们发现其中有几个猎物总是能巧妙地避开大屠杀,活到下一次围猎。在被猎手们注意到并集中试图干掉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布下连环计,躲开铺天盖地的猫逗耗子的攻击,带着一批人从围猎场里逃了出去。
这对于猎手来说绝对是一个打脸啪啪响的挑衅,玩High了的他们竟然违背了奇恩定下的“游戏场内任何事情不能带到外界”的规定,也集结起一群人追出了围猎场,宁褒他们几个就是其中之一。其实那些猎物再怎么被奇恩训练,本质也是个低阶的异能力者,少了游戏场里的优势,他们的实力在一群猎手眼里不堪一击,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怒火无处发泄的猎手们决定慢慢玩,恶劣地一路追一路放跑他们,一点点湮灭他们的希望,甚至很多猎物慌不择路躲回了他们家中,杀红了眼的猎手也分批跟了过去,把那些猎物的亲眷一一杀光,将猎物们折磨致死,用事实告诉他们哪怕得到了普通人类梦寐以求的神奇力量,他们在灵异学界里也只不过是一群能被随便碾死的蝼蚁。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奇恩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善后,冷静下来后的猎手们有不少都忐忑不安的,毕竟那时候灵异学界已经由灵安全局在接管秩序问题了,刑罚也不轻,但没想到奇恩善后得非常干净,一点火苗儿都没有烧到众人身上,过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跟他们提了句以后要守着围猎场的规矩,众人便安下心来,甚至觉得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之后几年里奇恩的围猎场游戏更加五花八门,血腥刺激,久而久之的,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把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宁褒也不例外,但他之所以想起这件事,并且为之深深恐惧,则起源自另一个契机。
光棍节前两天,宁褒接到风声说这次游戏有可能是年度盛会,算是奇恩普通游戏里的大手笔,于是他叫上张立和黄金铎一起报名,结果在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回忆起了那时候去猎杀猎物的场景,猎手们分批追击,印象里他是跟着胡辉去的,胡辉看起来貌不惊人实力一般,平时性格还算阳光,实质上却是个喜好虐杀的角色,见血了就兴奋,疯起来六亲不认,连太杭他们都要退避三舍,宁褒的脚程慢他几步,追到猎物家里的时候他随手杀了几个好奇出来围观的左邻右舍,而屋子里的胡辉已经开启了屠杀模式,一家四口人尽数被钉在四面墙上,连在襁褓中的婴孩都没放过,胡辉就站在逃走的猎物面前,从身形来看能辨别出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可惜上半身的人皮已经被胡辉徒手剥了下来,下半\/身完好却赤裸,被胡辉一脸陶醉地当着她奄奄一息的父母面前玩弄着,兴致来了还用牙撕咬着她的血肉,吞吃入腹,她痛,她愤怒,又恐惧和不堪,惨叫着哀嚎着求他放过自己,饶是宁褒刚眼也不眨了杀了好几个人,也被这一幕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
而在梦里,他重温了一遍剥皮的过程,猎物就这么拖着血淋淋的身体爬到他身上,与此同时还有无数残肢抓着他的脚,人头咬着他的肉,幽魂拖着他的魂魄下幽冥地府,宁褒怎么怒骂或者求饶都挣脱不开梦境,最后,猎物趴在他的肩膀上,用情人般亲密的呓语对他说:“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