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豪格便去了杜度的府上,将昨晚在汗宫里的见闻皆说给了海兰珠听。
比起海兰珠的平静来,豪格倒是大为生气,那一番淮扬名妓的话,旁人不知道也罢, 但他还会听不出这话外之音来吗?
“阿玛现在太武断了, 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三贝勒虽然有错在先, 但也不必赶尽杀绝吧?古有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豪格生性和善,看着这几年来一位位大贝勒被惩处削爵, 心里很是惋惜, “阿玛教导我们要遵从君子之道, 为什么就他不能网开一面呢?”
海兰珠本是情绪十分低落了,却还是藏着沮丧,开导他道:“豪格, 自古以来, 为君者, 哪个不是果断狠绝的?你阿玛他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若不能威慑群臣,光凭仁德,是不足以服众的。三贝勒所犯之罪,是蔑视汗威,御前露刃,往大了说便是谋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树正风气。”
豪格顿生不解,“姑姑,阿玛说了这样无情的话,你就不生气吗?还在为他说话……”
海兰珠一时语塞,也不知该怎么同他说好。
她心里何尝不气,但事已至此,她无法强迫他改变观念来接受她……他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她,可事实却是,她早就残破不堪了……
豪格见她这样消糜,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虽然是阿玛愧对的她,害得她伤心落寞,但他却跟着自责了起来。
“姑姑,你不如去我府上住吧,我也有座大宅院,也能照顾你!”
海兰珠摇头道:“我在这里挺好的,你的府邸……离汗宫太近,与其见了伤心,倒不如躲得远远的。”
“可这样总归不是办法……”
“大不了,就是终身不嫁,守着回忆过活罢了……”
海兰珠苦涩道:“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吐完这句诗后,她心中更是雨泣云愁,一时感怀,便泪如雨下。
杜度一直在府上,知道豪格前来拜访,便留他二人独处了一会儿。他原本不想上前去打扰他二人说话的,谁想见她说着说着,竟泫然欲泣,眉眼间带着数不尽的忧愁,我见犹怜,才忍不住上前去问道:“你都与她说了什么?”
豪格不肯说,可她的眼泪就像开了闸一般,怎么劝也不管用。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姑姑哭得这样伤心,这样旁若无人。
杜度是好生气恼,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便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