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悉数打量着殿中在场之人,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唯有……褚英不跪!
他眸光平和,没有一丝心急,反倒是负手旁观,仿佛事不关己,又或是胸有成竹。我惊骇地盯着他,他装作没有发现我的目光,依旧是遗世而独立的作态。
褚英……他这是在做什么?!
局面胶着,众人有一番劝阻,终于,□□哈赤情绪也有了几分缓和。撒完了怒火,也是该收场的时候了。想必他在心中也有所掂量,最后下决断道:“今日暂且免你一死,没收一半牛录,若日后做出与你阿玛同流之事,我定不会心慈手软!”
□□哈赤叱罢,便拂袖离去。
大家悬着的心皆是重重地一落,殿内一阵吁叹声。
阿敏仍旧跪在殿中,我瞧见皇太极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拉起,还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阿敏没有回答,脸色也没有好转半分。最后皇太极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敏朝他做了一揖。
□□哈赤走了人,群臣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地纷纷离开汗宫大殿,神情各异。我也开始收整笔墨,打算收拾铺盖撤退。做一次朝会的实录,我总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肉搏,本就紧张的要死,半路再出个什么变故,当真是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我暗自感叹,合着这文馆也不好当,心理素质不好的真干不了这活儿。
纵使舒尔哈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可喜事总归还是喜事,一下子便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明万历三十七年己酉三月十三日子时,皇太极的侧妃乌拉那拉氏诞下一子。取名为爱新觉罗·豪格。
我的心情,犹如嘴中塞了一把碎冰,无力吭声,寒彻身心。
他当父亲了,这是迟早的事情……我的觉悟在提醒我,应该高兴,应该笑。要为他高兴,为他笑。可面部神经木钝的连一丝笑容也扯不出。
生活在有这样规矩的古代,让我顿生一种无力感。想到他是皇太极,心里潜藏已久的那种卑微感又油然而生。
四月。豪格满月,皇太极特地大办酒席,在八爷府宴请宾客。
宴会当日,武纳格硬是要拉我去赴宴。其实我赴宴与否,本就是无伤大雅之事,可偏偏请帖送到了文馆巴克什的手上,硕色、希福、武纳格等巴克什皆在邀请之列。
皇太极绝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甚至在我面前,他也鲜少提及豪格的事情,就连要办满月酒的事情,也还是姬兰告诉我的。
我换上一身正儿八经的旗装,让姬兰给我梳了个简单却不是端庄的把子头。我瞧了瞧自个儿这一身行头,很好,朴素却不失礼数,华贵却不喧宾夺主,这就是城中的处世之道。
我正踟蹰在八爷府门口,前来送礼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宗亲贵族,高官将领,皆身着华服,哪怕只是在内城里喝一个小小的满月酒,也一点都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