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重重掉在我脸上。我刚想抬手去蹭,又是一滴。我歪头看看旁边,大雨点正落在树枝稀疏处的泥土上,砸出一个个浅浅的土坑。
下雨了。
我看着透过重重柳条落在我手背上的水珠,莫名想起了姚美人爱说的那句“上天有好生之德”。
在这个日子,这个时候下雨,算是“好生之德”么?
算个屁!
那么张破芦席怎么遮得住大雨?!
雨点越来越密,在太液池水面撞击出的声音像太液池的水位一样,渐渐漫上来。我好歹抓着树根往上挪了挪,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才看见远处的天际已经阴沉如墨。蕴含着一场瓢泼大雨的云头正在往皇宫上空赶来。
我不能就这么趴在这儿。
之前我曾经在赌气地想,与其让这些侍卫在这间幽暗的牢房里被人一把拧断脖子,还不如让她们死在和乱臣贼子拼杀里,还算是死得其所。
我也不能就在这里,让场雨淋死。
不过,风卷着的云头比我爬得快,我刚支撑着站起来,汹涌的雨幕已经到了太液池上空。柳树枝叶再密,也挡不住雨点,我肩头后背很快湿了一大片。站在树下是淋湿,跑出去也是淋湿,可是还有许多事情得做,我还是得赶快回去。
雨线顺着从坡上的草下汇成水流汩汩而下,我鼓着劲往上跑到一半,又滑了一跤,整个人趴在泥地上滑到了太液池边,整个前身都成了泥的。狼狈地扶着树站起来,只能先贴在树干旁边,任由雨水从鞋底、从后领子里灌进来。
何苦呢?
我这是何苦去监牢跑一趟呢?
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办成,我白弄了一身的泥、一身的伤。我抬手接着雨水,懊丧地试着先把两个手掌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