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说:“小九啊,那日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可是,你做的事情风险多大,你知不知道?!万一让别人……”
“都已经是死人了,还怕什么风险?”兰鹤舒淡淡一笑,把没缺口的一只旧瓷茶杯推到我面前。
“小九,你别这样!我跟你说正经话呢!太子殿下虽然告诉我,说你想见我!可是他为这事情发火了,他说从此不再管你了!”我从他手里夺下茶壶放在边上,瞪着他问:“你不是不知道,让别人发现你在这里会惹出多大的事情吧?”
“我自然知道,本来我被发现,也不是太子能庇护得了的事情。姑娘,喝口茶。”
我怔怔地盯着他。那盏小蜡烛头只照亮了他小半边脸,我看不见他的眼神。他这句话说得波澜不惊,我却听得惊慌失措。的确是庇护不了,反而会被连累。可是,兰公子这话就这么说出口了么?!
“我那天说,想和姑娘聊些旧事。”他起身去拿了把破麦秸扇子递过来。
我没接那把扇子,烦躁地理了理衣领。“兰公子想说什么就说吧。”
“当年家父看护碧蕊宫悦妃娘娘生产……”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叹道:“算了,说来话长,跳过这节吧。只说获罪那日,我正在城中一处与二皇子饮酒。不瞒姑娘,兰某那时候年少不懂事,总觉得祖传医书枯燥无聊,私自从民间寻了许多旁门左道的方子,以炮制那些东西为乐。那日二皇子要见我,是因为与人赛马输了彩头,便向我讨要了一样能让人打上两时辰响嗝的粉末,好去捉弄那人一番。那天喝着酒,二皇子给我一张方子,让我看有何不妥——那正是家父开的安胎方子。我正说方子没有不妥,他就拿了一包药渣给我,让我再好好看看,药渣里有没有什么不妥。”
“结果如何?”我擦了擦鼻尖的汗珠。这个故事有些意思,我所知道的二皇子只是一个咋咋呼呼的鲁莽青年。兰公子讲的这些,怎么听都不像二皇子会做的事情——赛马输了彩头就要讨回来这节倒是像。
“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突然又停下了。沉默了半晌,他伸手端起灯,扯开了自己身上的那件麻衣。
虽然烛光微弱,我还是看见了他肚子上的一道疤痕。
“兰家的罪本来还未定论,有了我这一出畏罪自杀,就坐实了。”
“畏罪自杀?”
“去抓捕我的人只发现了我的尸首和药方、药渣,当然是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