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菜!吃菜!”皇上冷淡地下了这道命令,席上安静下来。
静下来,好。
田氏的事情大概算是了了,孝期奏乐的事情大概也要按下不提了。我正觉侥幸的时候,眼前的黑暗里冒出了几颗飞舞的金星。
胸口发闷,头发沉,脖子几乎要撑不住头了。在鸢英卫当差多年,我自然知道事态不好,是血上不到头顶了。刚进宫时候我也不是没站晕过,自知这时候不能站着不动,就算不能走动或蹲下,至少要活动活动两腿。我想自己偷偷踮踮脚,不想整个人差点失衡。
就在我险些冲着漆屏栽过去的时候,旁边那个人突然伸出手臂拦住了我。
谢天谢地,我若是这时候连带着漆屏摔倒,把屏后的秘密暴露在外,这宴会就无法收拾了。
我努力站直身子,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在这黑暗里他看不见。
我极小心地轻微活动着腿,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可是汗水还是越出越多,眼前越来越花,本来还觉得闷热,现在却觉出浑身的衣服都因为汗湿变得冰凉了。为了防止再出现刚才突然站不稳的情况,我掐手心、咬舌尖、拧大腿,做尽了在那方寸之间能做的小动作。可是我的力气就像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的火苗,掐一把让火苗再亮一亮,过了这一刹那还是暗淡下去。这时,鵟英领默默地伸过手,抓住了我一只胳膊。
他手心里也满是汗,热乎乎地狠狠攥在我湿冷的上臂上。
我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宴会还没完,皇上还没有扔杯子,我不能这么倒下去。
我重新听着外面的对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回到了子女身上。
“珩儿和琅儿倒是玩得来!”皇上说:“想来平日念书时候也帮了琅儿不少!”
“珩儿大琅儿两岁,自该如此。”敬王难得好好说句话,怕是想缓一缓,暂时不再刺激皇上。
“璜儿也是,先生罚琅儿抄书,我还见他帮着琅儿抄来着!可惜,璜儿的字比琅儿好得太多,先生如何看不出来?”皇上讲着讲着就低声笑起来,敏王爷也跟着嘿嘿直乐。
“嗯,珩儿和璜儿确实懂事早,有个当哥哥的样子!还在御书房那时候,领琅儿出宫去玩,给琅儿带外面的新奇东西,都是他们在操心。”皇上深吸一口气,说:“所以,朕不让他们再跟着琅儿胡闹了,他俩自己还是孩子,就该跟孩子一样,吃饱了玩,玩累了睡,不该操心那么多不该他们这个年纪管的事!朕于心不忍!”
“陛下言重……”敬王的声气终于听出有些动摇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