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还长!”我心里正想着晚上下太液池的事情,懒得管这点头发。
“哎呀,可别这么说!现在你是年轻,不好好养着,说不定哪天就光掉不长了。”梅师父突然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说:“怎么?有人不服管了,要生事?”
“不算大事。”我继续弯着腰擦头,心里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刚才那一小会儿,她已经看出来这营房里有事了。
“你还是太嫩了!我诚心教你一条:这人啊,都是贱脾气!打着骂着就老老实实,一给脸就偷奸耍滑。你本来就年纪小,服不了人,要是再板不起脸来,心慈面软一点点儿都有人要踩到你头顶去!”她越说越起劲儿,索性头发也不梳了,朝我这边歪过身子,说:“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鸡毛蒜皮闹个没完。你们这儿还好,我们那里,更是抢阳斗胜……”
我没心思听她嚼这些年怎么收拾精艺苑的女孩子们,匆匆打断她的话,说:“谢谢梅师父!我先打个招呼,今晚吃过饭,您尽管带姑娘们练着功,我有别的差事。”
“差事?!”梅师父瞟了一眼暗沉沉的窗外,挑着一根眉梢,尖酸地说:“下着雨去办什么差事?!”
“这梅师父就别操心了。”我也望了望窗户,玩笑着说:“难道我还能跑到大雨地里去偷懒么?”
“行行行,大忙人,赶紧去办差。”虽然很快就要吃晚膳了,她还是仔仔细细地摆开那些香气浓郁的瓶瓶罐罐,开始折腾自己的脸。
我加了件衣服,走出屋子。从瓦楞上奔下的道道流水汇进墙根的暗沟,在磅礴的雨声前拦了一阵匆忙响亮的哗啦。我往台阶下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雨点太密,砸在身上沉甸甸的。
因为雨太大,送晚膳的人一直等到雨势小了一些才过来。饿极了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嚷了半天,又是嫌菜不够热,又是嫌弃饭菜里落进了雨水,冲淡了味道。
我只数落了她们一句,往嘴里拨着味道淡薄的饭菜,仍然留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雨。
今天的雨下得如此大,太液池里往外流的水必然湍急汹涌。要从出水门逆着往里游谈何容易?
我今天往金华宫跑的那一趟,怕是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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