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之前相持不下的营房门,我真是觉得除了肚皮还在灼痛,浑身上下都舒爽。
本来是温暖慵懒的暮春丽人天气,天色柔青,满地新绿。营房墙外的老槐树冬天张牙舞爪的看着吓人,现在却挂上了细小娇嫩的花穗。迎亲路上一路向南越走越暖和,到了彤都再折回来又是越走越冷,出这一趟宫让我对辰都的节令没了把握,今日见了槐花才真正明白回来,这是到了几月初几。
宫里的芍药花也快开了吧?也没去仔细看看荷花和睡莲的叶子长到多么大了。
我突然想起李慕贤小时候在石鹿沟的时候,野槐开得群山泛白,风里也满是甜香。她父亲带她们姐弟到山里玩,随手够下两串槐花来让她和慕逍边走边吃,临了再捋上一大筐带回去做饺子馅儿。
槐花落了,野杏树就渐渐挂上了毛茸茸的小青果实,荠菜陆续长出了雾蒙蒙的小白花,蒲公英挑起了小绒球,一吹吹得满天都是。吹着一茬茬蒲公英,哗啦哗啦的杨树叶子渐渐就有巴掌大了,蝉就在那里面叫了。蝉叫了就可以在河里一直扑腾了。
御花园里也有一颗老杏树,早春开得像一团柔软的粉红色云朵,各位娘娘和公主都喜欢到那树下去坐一坐,可是花一谢,这棵老兮兮的树也就被人忘了。我们夜里换完岗的时候都心照不宣地爬上去偷摘几个高处的青杏子,说是酸的吃了提神。也许上树偷杏的时候,大家心里想的都是那个不敢跟人提起的过去的自己吧。
快要能偷青杏子吃了!
明明是这么好的时节,我何苦憋得跟个炮仗一样,非得逮谁气谁?
“鸢英领!”鵟英领那个闷罐子突然出了一声。
“嗯?”我转过脸去。
可能是我想那些花花草草的往事想出了一脸反常的明媚,他像是吓到了一样赶紧背过了脸。
“你要问什么?”我赶紧恢复了他欠我两吊钱的表情。
“太子妃娘娘为什么会专程来看你?”
“这么好的天儿,她在宫里闷着干什么?恰好和我偏熟些,借着谢我出来走走罢了。”想套我的话都不拿你知道的事情来换,太不厚道!所以我回答得也没好气。
“和你熟?”
“我们鸢英卫和她一起在路上走了那么多天,不跟我熟难道跟东平州驻守军兵熟?”我说完又补上一句:“哎,我就事说事,没有别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