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山上微凉的空气流过皮肤的感觉很是让人惬意,似乎身穿单衣出来是个好主意。坐忘峰的入口就在黑和尚下榻之处不远的地方,他当时满以为走上几步就能看到。谁知此刻的月亮已经渐渐偏西,刘僧定身边的景色越来越模糊不清。当和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在山上迷路了。
刘僧定心里有些沮丧,听了道童一句话就大半夜跑出来看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实在不像自己。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找路往回走,打算在闷热的厢房中熬到天亮。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走在熟悉的路上了,但是跨出几步之后,他发现那是自己的错觉。晚上的华山好像变得特别陌生,每一座山峰,每一个路口都跟白天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就这样走了一盏茶之间,和尚怀疑自己是在离厢房越来越远。他不得不停下来重新辨认四周的环境。从他所处的山道往下是一片依山而造的丹房,都是些低矮房屋,看上去并没有人在里面居住,丹房的地基只比和尚脚下的山道矮了十余丈,从和尚这里可以依稀看个大概。
刘僧定正四顾茫然之际,忽然听到一声闷哼。之前的不安感觉又一次卷土重来,和尚没有细想,立刻猫腰潜身摸了过去。
几座丹房围成的空地中央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蓝衫书生,另有两个是昨天老君葫芦前的香客,此外还有一个人,穿着考究的黄衣,手握一把长剑,似乎是这些人的首领。一旁地上还趴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看上去气息全无。和尚发现那孩子身形似乎有些眼熟,仔细辨认,发现正是昨天带自己来纯阳偏殿的木流。
“你怎么把他杀了?”一个香客问。
“他看见我了,我也没有办法。”蓝衫人回答。
“那现在还怎么去偷藏经阁里那把匕首还有书?”香客又问,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
“我会把现场布置得像是一场意外。”
“你当于睿是什么人。”黄衣男子忽然开口,他的嗓音又沙又涩,像是在脖颈开了一个洞后的漏风声,“你觉得你瞒得住他。”
“只需要瞒一天就够了。”
“你一刻都瞒不了!”另一个香客低吼道,“唐远材怎么会派了你这么个酒囊饭袋过来!你会害死我们的!”
“唐将军说得很明白了,藏剑的人马都要听我调遣。”蓝衫人阴沉着脸扫过在场众人,“我说明天动手,我不想再多说一遍,唐将军要那本书和匕首,刻不容缓。”
不知为什么,原本凶神恶煞一般的黄衣人此刻反而神色平静了下来,他的脸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丝毫波澜,更吓人的是,他的一双眼睛,也像是死水一样,看不到半点生气。
“你当你自己……”另一个香客气急败坏下伸手指着蓝衫人像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