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女子伸手扶着她起身。几百种丝线勾勒的锦绣华服,在悠悠烛光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这是用上好的金银丝线费尽了五十位顶尖绣娘百昼夜的心血,才绣制出这一匹华美的衣袍,世间仅一件,唯她所用。
如今,这可媲美千金的衣袍穿戴在身,却让她沉重的犹如捆戴上千斤重的枷锁。
见她不舒服,女子梳理着她长发的手顿了顿,担忧道:“主人,不若叫公子一人前去,今日的场合您大可不必去。”
“阿锦,待会在他人面前不可称我主人,叫我水湘小姐吧,像其他人那样叫唤我。”她面色平静,注视着手中木匣,眼神飘散开来,似在沉思,只是她神色略凄,所想之事必不是好字可喻。
是了,她能想的事怎会是好事,对她来说,能使自己开心的事不过是在安静的地方寻到一方让自己可安心的一席之地。
自从她以“花魁”之身成名之后,“水湘小姐”这个名字如火烧燎原般传遍每一个地方,任由风吹得越来越旺。没人知道她的真正的名字,连她也把以前的自己遗忘了。她如今的名字是用来艳羡和追捧的,但是更多的却是卖笑和践踏。这个名字是娼妓最高的雅称,也是最贵的毁谤。
水湘小姐,世上独一无二的名号,与美丽一道万代流传。
有的时候,她也自嘲自己,这样的名号不过是醉生梦死的世人用尽一切来加诸她的身上,以此讽刺,以此轻贱,肆意地践踏,将她的所有碾碎在污浊之中,永生不得翻身。
唤作阿锦的女子看出她又在忆起那些不愉悦的过往,心头生起酸楚,低声道:“今日前来的人非富即贵,小姐要用哪种香?”
主人虽堕落红尘,但一手研制的香让人趋之若鹜,受到许多文人墨客、风流雅客的喜爱。主人懂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在香上面超越她。
水湘垂眸,僻然出尘的容颜绽放花儿般的笑容,她柔声道:“地下黑市不同寻常,今日不用香。”
阿锦听罢,熟练地替主人插上三支艳红的珠钗,又取来薄如蝉翼的棉纸,小心地启开一只漆木沉盒,用棉纸浸蘸了盒中某种色泽与香气并存的唇蜜,主人接过递上来的棉纸,双唇轻抿三次,丰润的嘴唇红艳如血,愈发显得她美貌赛过天仙。
上妆完毕,阿锦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蹲跪在外边,替她摆好鞋子。
水湘一人站在香味弥漫的内室中,静静地闭一会儿眼睛。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