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情报的,就是要骗人。这点我早就清楚,这几年为雨秋家总理军情司以来,更是对此有了深刻的认识。”真田昌幸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我要准备好很多张面孔,很多套说辞,甚至连面部表情都要事先准备好。因为,每遇到一个人,我都要思量好他现在知道哪些情报,他可以知道哪些情报,哪些情报不能告诉他,哪些问题我必须要骗他。”
“敌人的忍者和细作,我会努力骗他们虚假的情报;底下的忍者,有的时候我为了完成任务,会骗他们说任务没有危险;潜伏在别人境内的细作,我有时候会故意告诉他们错误的情报,然后想办法把他们暴露出卖给敌人,以求迷惑对方;”真田昌幸越说,声音越是低沉:“织田家的忍者和目付组,更是要百般提防,以防止他们干扰我们的情报系统。甚至就连作为我副手的宇智波大人,我也有不少事情要骗他,不能告诉他真相。而不光是我骗人,他们所有的人也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利益,而对我有所期满。我要做的,就是努力识别一切情报中存在的谎言。”
“骗人,被人骗,骗人,被人骗,无论是弥天大谎还是稍有欺瞒,每天都是活在谎言里,”真田昌幸叹了口气,把脸埋入了深深的阴影里,“我仿佛真的就是那样表里比兴,切换着不同的面孔骗着不同的人。甚至在面对在下的妻子时,居然也已经无法吐露心扉,而是本能地去欺骗她。”
雨秋平看着真田昌幸面色低沉地吐露着心声,内心一阵阵的震撼。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那个看起来永远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勤勉能干的真田昌幸,居然背负着这样的包袱和压力。
“殿下。”真田昌幸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用黯淡的目光望着雨秋平,“没有人生下来就喜欢骗人的,没有这样的人。”
“一个表里比兴的人,之所以拼劲全力地去骗别人,就是为了守护一个无论他骗了多少人,却依旧信任他的人的安全啊。”
“在下本以为,殿下就是这样的人。因为殿下愿意把军情司这样一个决定家族生死的重要部门,托付给我这样一个甲斐来的外人。在下本以为,您对在下的信任,值得我为了您去欺骗全世界。”真田昌幸说到这里,一贯刚强的他,眼眶里居然隐隐有泪花闪动。
“可是殿下,您是不是到了现在还不信任我,还在像当年今宫那样提防着我,有事情瞒着我呢?我不值得您的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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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秋平默默地听完了真田昌幸的话,只觉得心中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是啊,他怎么一直没有意识到真田昌幸内心的挣扎呢。他怎么一直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外人的他,会因为自己是否被信任而苦恼呢。怎么一直没有意识到,一直骗人,一直活在谎言里,对他心理的巨大负担呢。
我该怎么办呢?
告诉他,自己早就决定背叛织田家,是为了向织田信长复仇才投入织田家的门下。可是,他毕竟是甲斐来的外人,不知道他和武田家或者其他势力是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像天野景德和直江忠平那样可以无条件地信任。
他在原本的历史上,不就把上杉家、北条家、德川家、丰臣家给骗得团团转吗?他有忠于过一个人吗?这样一个表里比兴之人,是不是现在也在套我的话呢?他真的值得信任吗?
不告诉他,瞒着他,甚至把已经有所动摇的他从军情司一把手的位置上换下来,甚至把他抓起来——相信天野景德为了雨秋家的安全,一定会很乐意去做这样的工作吧。
又要做选择了啊。
做无悔的选择。
雨秋平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内心剧烈地挣扎着。就在这时,真田昌幸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却蓦然回荡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