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李谟喝道。他最厌烦旁人说起他的过去,他那几乎堪称耻辱的年少时光。他明明是昭靖太子之子,却要养在叔父的名下,做一个人人看不起的皇子。唯有那个姑娘给了他光,所以他想娶她。可是阴差阳错的,娶了眼前这个女人。
崔清思拉好滑落下肩头的薄纱,慢慢地站起来:“您跟太子妃萧氏的私情,以为妾身不知吗?您厌恶东宫,厌恶延光公主,为何还愿意跟萧氏在一起?除了要扳倒权倾朝野的公主府,消灭东宫的势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萧氏身上有崔清念的影子。也因为如此,李诵一直纵容着萧氏,直到萧氏有了身孕,但那个孩子却不是他的。他才容不得了。”
李谟深深地看着崔清思,这个女人知道的,远比他想象得要多。难道李晔的身世,她也知道了?可她没有说错,萧氏的确像阿念,无论是性情还是才情,所以他没办法拒绝。
这是许多年来,他都不想承认,或不敢承认的事。他把崔清念深深地藏在心里,只是当成一个回忆。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动摇他的宏图大志。可在收到崔清念亲手写的信,说她被崔清思所害之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杀了崔清思。
他的确不喜欢崔清思,可这十多年来,崔清思为他做了多大的改变,牺牲多少,他也是知道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他也绝对无法原谅,崔清思要对那个人下杀手。
“王妃!陈公公来了,请您即刻跟他入宫。”门外的婢女战战兢兢地说道。她知道屋内的动静不太对,但是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朝恩是天子身边的人,他来府上,肯定是天子召见。崔清思与李谟对望了一眼,天子叫她做什么?她镇定道:“让陈公公去堂屋稍等片刻,你们进来帮我梳妆打扮。”
“是。”婢女应着,然后三三两两地从门外进来了。
李谟的神色已恢复如常,走到堂屋见陈朝恩,问道:“公公可否告知,圣人因何事召见王妃?”
陈朝恩面色凝重,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先是卫国公带着郭孺人入宫,而后圣人叫了尚药局的人去问话,这会儿要我来传王妃,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您跟王妃可要做好准备啊。”
郭孺人是广陵王的妾室,此事必与东宫有关。难道是用药的事情被她们发觉?……若圣人问责,想必计划要提前了。
“本王能否陪同王妃入宫?”李谟问道。
陈朝恩想了想,点头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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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这几日人人自危,只有嘉柔这里没受什么影响。她嫁给李晔时,他就是个白衣,也未因宰相之子的身份而受到多少重视。所以李绛罢相与否,对她来说,都是天意。
这日李晔下值回来,神色却与往日不同。嘉柔帮他脱了外裳,问道:“怎么这个脸色?被同僚欺负了?”李晔入大理寺,被发配去整理卷宗。本来就是不受宠的儿子,加上最近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大理寺的同僚自然不会对他友善。
李晔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我听他们说,圣人将舒王妃叫进了宫中,可是那日的事情见效了?”
嘉柔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把他的外裳挂起来,又取了家具常服给他披上:“若是那样,也是她应得的报应,与人无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