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十月,宜安大败后,连续攻伐十二个月的秦军终于停止了行动。趁着这个间隙,武安侯李牧、司马尚等将领应召入了邯郸,于太庙受封为伯。因为项燕的先例,这次封伯不再是武安侯那种空有谷禄没有食邑的封君,太后灵袂很大方的封给他一块食邑:宜安。
这个年代非赵氏而封食邑绝无仅有,然而被众人艳羡的李牧并没有多少喜色。
“君上若欲废王,请速速。”相邦府里李牧与赵梁独对相酌,余人都下去了,包括葛得。
“我何时言废王?”连连灌酒的赵梁放下手中酒爵浅笑。他紧接着就转移话题,嘴里的酒气直接喷着李牧脸上:“子游以为秦军何时再伐我?”
上个月赵梁还在正朝当众出示太后灵袂的内衣,现在却没事人一样浅笑。李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痴迷于那个倡后。匹夫沉迷于女色可以理解,一个执掌赵国权柄、决定赵国存亡的先王太子沉迷于女色,这就让李牧想不通了。
“……我知楚王与子游欲袭秦,却不知楚军何时才能袭秦?”赵梁说起了这件秘事。
“此事我与楚王有约,绝不可告与他人。”李牧一直没有举爵,他不是来找赵梁喝酒的。很少事情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出塞袭秦是其中之一。
“我亦是他人?”赵梁再一次浅笑。“诺,我是他人。然齐楚之心我知,其以金银、粮秣、兵甲予我,好坐壁上观秦人伐我。秦人既伐我,当不伐楚、不伐魏、不伐齐。”
赵宫的阴谋并不是少,赵梁就是阴谋的受害者。当年刚刚被秦人因留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李牧又一次看着他不说话,虽然狐婴从郢都传回来的讯文表示,三国都不会出动步卒,可他还是认为楚王没有牺牲赵国的打算。
“……秦往必不会罢休,而子游未能拔下井陉却出兵于云中。”赵梁继续喝酒,一边喝一边说,自酌自饮。“云中乃我赵国边郡之边郡,云中失与得于大局何涉?明年秦军若再东出井陉,子游可再胜否?若子游不胜而三国又不救我,赵国必亡!”
“赵国必亡、赵国必亡……”赵梁似乎已经醉了,他隔案用力虚指着李牧。“废王、立王又有何用?我能行者,不过是优哉游哉,聊以卒岁耳。”
“君上醉了。”李牧难得回邯郸一次,他本想与赵梁彻底畅谈,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打算聊以卒岁。“来人,扶君上入寝。”他失望的喊道。
李牧要走,被仆臣扶着要下去的歇息的赵梁却不愿他走,他嘴里继续追问之前那个问题:“子游可再胜否?子游可再胜否?若三国不救我……”
“赵军必胜。”李牧面无表情的丢下这么一句话,没有揖礼便转身返走了,赵梁最后嘴里还在喊着什么,他已经没心思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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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秦之前数年,当使亲我之胡人南下以击胊衍、河曲之戎。夫戎人之性,非兵戈不可使之服,无厚利不可使之亲。”郢都大司马府,前几日反对三万骑军战、要求袭秦必须加入步卒的狐婴改了性子,转而为作战司出谋划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