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齐不为合纵,乃为惩戒。”熊荆并不是为了齐国抗秦,出兵伐齐只是惩罚。“君与其游说不佞不伐齐国,不如回国游说诸邑大夫……”
“臣不解,请大王明言。”田合问道。
“不佞伐齐非灭齐国,只诛后胜。”熊荆直言这次出兵的意图,“且齐国之政,皆掌于佞臣小人之手,诸邑大夫与临淄离心离德,不能左右国政,而商贾纳税供奉,却常被朝廷轻视,不佞以为齐国当行变法。虽不至变成楚国,亦当变成郑国。”
“啊!”田合看着熊荆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熊荆不过是惩戒,没想到他还要在齐国变法。
至于为什么要齐国为郑国?很早以前郑国国君就曾与商贾盟誓:‘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匄夺。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你不背叛我,我也不强买,不乞求不掠夺。你有赚钱的买卖和宝贵的货物,我也不加过问)’。正是因为有此盟誓,郑商人方于列国商人中崛起。
齐国商贾数量之多与郑国并无二致,也一直有人希望临淄不要强买、毋或匄夺,但齐国与郑国存在本质上的差异,齐国‘地泻卤,少五谷’,自管仲开始齐国便坚持‘官山海’之策,以获渔盐山泽之利。如果齐国也如郑国那样与商贾盟誓,不设法干涉经济,官山海之策就会彻底破产,官山海之策一旦破产,国君的统治也会随之破产。
“大王万万不可!”作为即墨大夫,田合当然知道齐国的统治机制,熊荆的变法就是要破坏这套机制。田氏并非吕氏,一旦统治机制失效,田氏或被尽诛。
“有何不可?”熊荆不动声色,“不佞将以君为齐国国相,若何?”
“臣愚钝,岂能为一大国之相?”田合听闻此言不但没有丝毫喜色,神色更加慌乱,他终于明白熊荆为何见自己了。“大王真欲毁我齐国乎?”
“毁齐国?”熊荆笑了,看着他问道:“不佞只想再造齐国,而非毁齐国。若说毁齐国,乐毅攻齐已毁,试问齐国今日是否可以‘轻重之权敛散之以时’?是否可以‘杀正商贾之利而益农’?是否可以再度‘调高下,分并财,散积聚’?”
“不能。”田合也看着熊荆,他难以想象从来不提倡轻重术的楚国,怎会懂得齐国的统治术。
“既然不能,不佞变法为何不可?”熊荆反问道,田合竟无言以对。
“然大王如此行事,与楚国何益?”心有不甘的田合忍不住再问。“且楚国带甲之士不过二十万,大王真以为可下穆陵拔临淄?此国战也!”
“君可拭目以待。”熊荆笑,他当然没有忘记再一次拉拢田合。“若不佞拔下临淄,诛杀后胜,以君为齐相,可乎?”
“大王若伐齐国,臣或将死于兵戈之下。”田合没拒绝,却也没有答应,他只道:“齐楚一旦交战,秦人可从容伐赵,大王岂能中秦人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