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传承的人无法想象没有传承的人的内心想法,正如孔谦、宋玉这些太傅,屈景昭诸氏不知熊荆内心真正的想法。长期的经营和短期的收益有着决然不同的抉择,熊荆着眼长期,而他们考虑现在。
熊荆满脸幸福的触摸芈玹平坦的小腹时,驱车出城赶到兰台宫的昭黍犹自气愤不已。他觉得大王已把自己抛弃了,王长子宁愿养在宫外而不养在宫内,长大后谁为太傅,谁为太保?教导太子一向是屈景昭三氏的职责,现在倒好,养在宫外野长,这成何体统。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后果肯定是出一个不知礼教的蛮夷。
“大王执意如此,我等又能如何?”明堂之内除了昭黍、屈遂、景龟,还有三位太傅,大王加冠后不再需要他们教导,而他们素来习惯居于兰台宫。
三位太傅花了半个时辰听昭黍、屈遂描述视朝时发生的事。孔谦听后连连叹息,宋玉脸色发暗,沉默不语,只有鹖冠子笑声不断,他很满意自己学生的应对。
“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孔谦叹息后说道:“商因妲己而亡,丰镐因褒姒而亡,楚国却因芈氏而亡。”
“太傅何言与此?”昭黍急道,孔谦是大儒,他说楚国将亡,昭黍听着心里很不舒服。“芈玹不过是大王宠妃而已,大王年少,知其怀有子嗣,这才更加宠爱。”
“若非芈玹,大王何以入秦?若非入秦,赵国何以不救?若非赵亡,天下何以将倾?”宋玉接过孔谦的话头,连连问道。“芈玹,楚国之妖孽也,妖孽产下子嗣亦是妖孽,大王受其媚惑,已失去本心。我等承先王之令,岂能废之!”
“真欲如此?!”宋玉一句‘承先王之令,岂能废之’,让鹖冠子胸中波澜翻涌。
“不如此又能奈何?”宋玉反问。“鹖冠先生可别忘记了你是赵人,王后乃赵国公主。切莫感情用事,误了楚国也误了赵国。”
“我……”宋玉的反问鹖冠子结舌。他喜欢熊荆,可在喜欢也只是师徒。他是赵人,王后是赵国公主,不乱如何,事情的结果都是赵国得益而非受害。
鹖冠子无语,宋玉看向孔谦,孔谦脸上也是惊讶之色,而后道:“人有五恶,盗窃不在其中。其一曰心达而险(心思精明而用心险恶),其二曰行辟而坚(行为邪僻而又顽固),其三曰言伪而辩(说话虚伪却很动听),其四曰记丑而博(记述丑恶的东西而十分广博),其五曰顺非而泽(顺从错误而又加以润色)。
此五者集于一人,芈玹也。我等虽不见不闻,大王所见所闻也,不然大王何至于此。只是,此事何人为之?”
“此事自然由……”宋玉看向屈遂、昭黍、景龟三人,意思不言自明。
“此事……”屈遂毕竟是君子,他懂宋玉的意思,但犹豫此事的风险。
“三闾大夫为何迟疑?”宋玉道。“商於之地六百里,已尽归斗氏所有;汉中郡十二县,今年将为成氏所有。屈氏居于洞庭,丁口不足一县,昭氏、景氏封邑皆在越地,方不过百里,甚不如芈氏所居之金陵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