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青年却只是站在原处望着他。段存这几年显然过的极好,脸颊白皙而饱满,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白生生的,如同豆腐。他披着用孔雀线织成的斗篷,整个人都熠熠生辉,仿佛被笼罩在了耀眼的光里。
沈翰修仰头看着他,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寇秋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的勾了勾嘴角。
“晚了,”他轻声说,“沈状元,你回来的太晚了。”
那个把一颗心都挖出来交给你的段存,早已经死在了昔日的南风馆里。你追不回,也再寻不到,已然阴阳相隔。道歉也好,醒悟也罢,都来的太迟了。
“不,不!”
沈翰修心头一阵惊惶,几乎扑上前来,想要拽住青年的衣摆,“不迟——我已经回来了,你瞧瞧我,段存,你再瞧瞧我!”
眼前倏忽闪过一道寒光,再看时,他抓着的那一截布料已经被齐刷刷斩断。有什么人将面前的青年拉后退了几步,一把揽进了怀里。
沈翰修抬起头,这才意识到来者是何人。
是那个名扬天下的仇将军。
他们也算是故人,如今相见,沈翰修却连一个笑都挤不出来。
仇将军冷着脸,将青年的衣服拍了又拍,又干脆解下自己身上的猩红披风,整个儿包裹在了青年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方才抬起眼,看也未看沈翰修一眼,只对着寇秋道:“饿了么?家中炖了汤。”
他怀中的大宝贝拽着自己头上的兜帽,扬起一张小且白的脸,冲着他笑了笑。
那一笑便如春花,将沈翰修也看得呆了。
这么多年,这还是他见到的段存的第一个真情实意的笑。
几乎是在这一瞬,沈翰修便知道自己是一败涂地了。他死死地咬着嘴,浑身的力气都被一点点卸了下来,那股撑着他从北方一直走回来的气,忽然间便散了。
他幡然醒悟、蓦然回首,可早已不会有人站在灯火阑珊处。
沈状元没有再作声。
他默默地望着眼前的两人相偕着走出去,那身影最终也化为了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刺得他眼生疼。可他还是睁大了眼,从模糊一片的视野里,目送着青年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