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知道今日赴宴者都是京都的大商贾, 家里所有的是泼天的财富,但丁璐还是有信心让自己傲起来。
嘴巴微微抿着, 下巴上扬着, 背着手站在温家的轻荫阁上, 虽说离湖心较远, 但因居高临下,却也将舞台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琵琶弹得自作聪明。”丁璐微微一笑,给出一个结论。
丁璐的堂妹丁珂并不大懂音乐, 此刻便笑道:“姐姐自幼便擅弹琵琶善调筝, 那些人自然比不得的。”说起来是夸奖,但声音却很小, 差不多是凑到耳朵边说的:“今日咱们到底是客人,有些话可以留着回到家再说。”
丁璐冷哼了一声:“教我琵琶的师傅,曾经跟着阮七弦大师学过几日呢!”下巴扬得更高了,愈加看不起堂妹这一副小商小贩的小家子气,一面又嗔怪自己的丫头:“扇子打得太快,让你在灶旁生火呐!”
坐在旁边的几位姑娘一直忍着笑, 其中一个低声问旁人:“这是谁家的姑娘?看着眼生。”
众人望着丁璐这一副眼高于顶的做派,一时也拿不准其真实身份,有人轻声揶揄:“看她这股子劲儿,至少也得是尚书家的千金吧。”
“咱们今日办的是商宴, 即便有跟官家沾点边儿的也都是官商联姻的人家。”说话的姑娘冷眼瞧了瞧丁璐这一身璀璨夺目的打扮,尤其在那鬓角的七彩镂金大玫瑰上停留了半刻,心道:这半京半村的装扮, 即便家底厚些怕也是穷人乍富。
另有一个姑娘一直抿嘴儿微笑,此刻低声向大家道:“这个狂货我倒不认得,只她身边的那一位,似乎是雪梨丁家的姑娘。”
“雪梨?”几个人忍着笑,那不就是水果贩子吗。
说起来,这雪梨丁家也算是个成规模的大水果商了,几乎垄断了赵州到京都的雪梨生意,但放在今日的玫瑰宴上,论财力也只能算得小蝼蚁一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宴上的几位大商家,做的可都是通天的大买卖。
“这楼阁是新刷的漆吧,闻得人头晕目眩的。”丁璐一直摆着傲人pose,鹤立鸡群一般地立着,此刻也有些乏了,倚着美人靠坐了下来,斜睨着舞台上腰肢绵软的舞者:“哪有穿一身黑跳舞的,平白给人添丧气。”
丁珂在一旁也没脾气,母亲一直叮嘱自己要把堂姐哄好了,自家的生意还靠着伯父这个赵州的父母官呢,便只得小心翼翼地托起一盏玫瑰冻来:“姐姐尝尝这个,味道比桃花羊羹还要好呢。”
却听见旁边有人笑道:“早就听人议论过青蛇舞究竟是该穿青绿色还是黑色,如今看了黛婀这**一舞,真真是把这青蛇给演活了!难怪老人们都说,最古老的青蛇舞就是穿的一身儿黑呢!”
“依我说,今日黛婀最妙的就是脑后编的这根长辫子,随着她的舞动上下翻飞,倒像是那青蛇吐出的信子了!”又有个姑娘笑道。
“让你这一讲,我还怪怕的呢!”先前的姑娘拍了拍胸口,拿起手中的请帖册子看:“今日的青蛇舞绝妙,伴奏的琵琶自然功不可没,不愧是京都一绝的阮七弦了!”
丁璐乍闻此言,差点被口中的玫瑰冻噎住,疑惑地顺了口茶,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