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花材很快由丫头们取来,新剪的各色玫瑰,以及西子惯常插花会用到的配花和叶子。
插花方面笑笑比较手拙,只是按照回忆尝试搭配,毕竟是学美术的,配色倒还过硬。
众人望着笑笑似是胸有成竹,却又有些手生的样子,想过去帮一把又怕扰乱了她的思路。静静的院子里只有竹剪子咔嚓咔嚓的声音,配着花叶窸窣,一阵草木汁液的清酸气配着花香弥漫了整个院落。
第一瓶花终于插好,摆在樱桃木的八仙桌上,在场几人一时没了言语。
瑞彩像个孩子似的凑近了粉粉白白绒点似的满天星,禁不住用手轻轻抚了抚:“像裹着轻纱似的,花儿也跟着蓬起来了。”
“仿佛把玫瑰的刺儿也护住了。”浣纱只觉得稀罕,这种‘霞草’也并非第一次见到,当初只觉得远处看着绒绒腾腾的好看,再没想到还能把玫瑰给衬起来,就仿佛给宝石做了好看的金银镶工似的。这唐姑娘果然不凡,怪道姑娘每提起她来,语气总不同于别个呢。
这瓶插花放到现代可能极为普通,任意一间花店都能做出来——笑笑选了最为可亲的淡粉色玫瑰,与白玫瑰一起插瓶,深碧的叶子点缀其间;配色上也尽量柔和,用了烟霞色与雪白的满天星,将玫瑰蓬蓬松松地包裹起来。挑了个水晶纸槌瓶,里面清水毕现,愈显剔透。
西子默默地守着这瓶花看了许久,又多个角度观察了一番,最终吟了句诗出来:“红红绿绿家家树,白白青青处处烟。说的就是这种烟雾缭绕般的点缀吧。”
呀?这两句诗莫非是你们温家的家训?主子家仆每天早晨都得背诵一遍?
笑笑感觉自己的手被西子柔软的手紧紧握住:“瑛园,你可知道,我小的时候曾经固执地要用蒲公英来搭配玫瑰,结果风一吹,蒲公英全都飞走了!我为此还哭鼻子呢,哥哥们都笑我,我只说,想用柔软的什么东西把玫瑰的刺保护起来,或许这样,那些文人便不会觉得它不入品了。”
挺平凡的一件事经美人一说,一下子就煽情了,笑笑的眼睛都快湿润了。
作为温家的大丫头,捧心笑着接了口:“唐姑娘的点子真妙,这‘满天星’枝长花繁,岂不比那蒲公英好得多,且也不怕被风吹了去。仔细地看,还真恍若满天的星星呢。”
染碧望着自家姑娘的作品,也觉得与有荣焉:“奴婢倒觉得有几分像蕾丝络呢!”
众人闻言,皆都觉得像。
瑞彩还将满天星同玫瑰搭配着戴在头上,众人都说好看。
花艺方面,西子果然精通,很快就带着几个丫头按着各色玫瑰搭配出好几瓶精彩的花来。
“怪道丫头说像蕾丝,我也越看越像呢。”西子满意地望着桌上几瓶不同风格的满天星插花。
笑笑一开心,话就多起来:“说到蕾丝效果,最酷似的其实是野萝卜的花,比起满天星来,更有密织的感觉。西洋人就称野萝卜花为‘安妮王后的蕾丝’,尤其雪白花中央还有小小一点红花,更有人说是王后的血滴在上面了。”
“这一番话倒是新鲜!”——话音刚落,便见有人自院子的月亮门走进来,一位着川草绿细纱长衫的年轻男子,容貌端美,鬓角有如刀裁。
绿衣男身后,是个素白色的姿态从容的身影,不是温西岫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