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胡说、我亲眼看见你媳妇从公社黄办事员院子里出来。你知道的,我一早去公社送豆腐,挑着担子会路过那儿。”
已经把她给供出来了,现在不承认或者说自己胡说的,那不是等于她散播谣言无风起浪。反正她是真的看到的,她又没说谎。
自以为理直气壮的女人,说完就看到支书的脸黑成炭了。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牙齿咬的咯咯响。按说他这时候应该回头问他媳妇,可他没有,依旧那么冷冷的盯着她。
她心里一咯噔,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我、我没说谎啊。那黄办事员还从屋里追出来了,说你媳妇耍他。”
“后来呢?”
“后来你媳妇上前给了他个大嘴巴子,骂他……我不记得骂啥了,反正是骂了一顿。然后转身就跑,跑的可快了,好像身后有狼撵。”
都是农村长大的,这时期农村的教育是讲话要大声,别叽叽歪歪的扭扭捏捏不大方。所以她声音不小,足矣让许多人听个清清楚楚。后头的听不真切的,前头的也会当场给解惑。所以,吃瓜群众们基本都知道了。
“还真去了啊。”有些人没想那么多,只知道事实就是意晚真的去了黄办事员那儿。
“可这也不对啊。要真是那什么关系,还能跑到外头又骂又打的。”
“是啊。那种关系还不都是遮遮掩掩,谁能跑大街上说去。”
“就是,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不敢啊。闹个那啥帽子扣头上,吃不了兜着走。”
“是这个理。看来这事儿有隐情。”
有没想那么多的,就有脑子转的快的。此话一出口,一石溅起千层浪。大家一下子顺着这个思路捋,发觉黄大嫂的脑回路不对。
李成林深呼吸一口,他就说这段时间不对劲,原来是暗中有人往他头上扣了绿帽子。虽然之前他媳妇的确表达过要寻门路,可他不信她能那么出格。
“我媳妇跟黄办事员争吵,还给了他一巴掌。结果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他俩不清不楚?黄嫂子,我知道你没读过书不识字,可不是个傻子啊。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这阴阳怪气的,黄大嫂立马被挤兑的红了脸。她当然不傻,她知道支书这是在骂她,骂她脑子不好使,骂她文盲不懂事。可偏偏这都是事实,她反驳不了。
“长舌妇就是这样的。一男一女离得近了都觉得有啥事。”
“心脏的人看啥都脏。”
“人家吵架也能说成那什么,这些人脑子里除了这个是不是没别的。”
“又蠢又坏呗,反正传谣言不犯法。没念过书的多了,没见都跟她似得。”
“就是。以前大洼村有个女人就是被谣言逼的跳了河。没亲眼见到的,瞎说什么啊。”
众人的讨伐让黄大嫂脸上烧红,恨不能找地缝让她钻进去。黄老大也在人群中,此时不出来也得出来了。他媳妇今儿个算是得罪支书了,他得做点儿什么补救一下。
所以他过来二话不说,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蠢女人,蠢的没边了。人家在路上吵了一架,到你嘴里成了那么不堪的事儿。你还能再蠢点儿不,蠢死你得了。”
女人被他打的别过来去不敢吭声,他赔着笑脸点头哈腰。“支书,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大字不识的笨蛋。顺嘴瞎咧咧。”
“她的顺嘴瞎咧咧,我差点被莫须有的绿帽子给压死。”李成林声音冷冷的,显然今儿这事儿气狠了。
“是,是,都是这娘们的错。”男人说着,回头又踹了她一脚。接着给支书赔礼道歉。
“还愣着干啥,当着众人的面给支书赔礼。”
“对、对不起。”她已经懵了,只能跟着众人的思路走。毕竟是没亲眼所见,她自己也底虚。
“别跟我说、跟我媳妇说。女人家名声多重要,你同为女人应该清楚。”
黄大嫂点点头,冲着他身后的意晚鞠躬。“妹子,都是我不对,你别跟我计较。我没念过书,不懂礼。”
意晚一脸委屈,此时轻轻抽泣一下,眼泪如珍珠般滑落眼眶。面对流言蜚语,在这种闭塞的时代,你要是放任,它的危害大到你无法想象。
“卫卫高烧,我婆婆说家里没钱。李成林为了大队下种的事儿跑化肥厂盯了几天几夜不回家,我就去找人借个钱,也能被你说成那样。黄嫂子,我平时也没得罪你吧?”
道歉就算了嘛,原身只是有些心思,到底做了没有谁都没看见。可你一番话,让她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这也就是得心大的,或者有其他路走的,否则就只剩跳河了。
“啊?原来是借钱啊。”吃瓜群众中有人开口,语气恍然大悟。
“李支书为了集体等在化肥厂给咱们弄化肥,家里孩子高烧都顾不上,真是一心为公。就这样的好干部,居然还有人给他扣屎盆子。”
“真是丧良心。我说这些日子没见他媳妇,原来带孩子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