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
晦气。
晦气啊!
南问柳平生最恨麻烦,路边遇见小两口吵架都能忍住不看,就是担心自己一不留神也被牵扯进去。何况眼前这人锦衣华服,一看就出身高贵,肯定是个麻烦角色。
但要是真的放任他死在自己家门口,难免日后有人找上门来,为了确保往后的安宁,她还要想办法处理尸体……
晦气到家了!
死哪里不好,偏偏要死她家门口?
南问柳认命地叹了口气,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喂,到底死了没?”
没有反应。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
少年的眼睫忽然颤了颤。
南问柳提着灯凑过去,方才没注意,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少年看起来年龄不大,顶多十五六岁,鲜血与雨水糊了满脸,却也能隐约窥见底下清冷矜贵的眉眼。
夜色中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看不出一点血色,左胸处有一道深深的刀口,将衣服浸成了厚重的深红色,创缘处还冒着淡淡的魔气。
连缘山位置偏北,时不时就有北凌的魔族偷渡进来,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南问柳想不明白的是,这位非富即贵的世家少爷,为何出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缘山?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救人,耳边就响起了破空之声——
刀光撕裂雨幕的刹那,南问柳反手抄起门边扫帚一挡。腐臭的黑雾轰然炸开,扫帚就此结束了光荣的一生。南问柳借着冲击力退到屋檐下,抬眼望向前方。
暴雨中浮现出一双猩红的眼,北凌人身材矮小,提着一把比人还高的九环刀。
“小姑娘,麻烦让一让。”他开口时带着北地特有的沙哑嗓音,那是因为天气寒冷,冻伤了嗓子的缘故,“我追了这人一天一夜,总得让我回去交差吧?”
南问柳道:“这是我家。”
“所以?”
“你杀他就杀,干嘛非要在我家门口打架,我打扫起来很累的……”南问柳道,“何况我就一把扫帚,还让你给弄断了,得赔钱。”
“看来,你是想跟这小子一起下地狱了。”北凌人沉下脸,敲了敲手里的刀,带起刀身铁环一阵脆响。
南问柳朝虚空伸出手,角落里那把蒙尘的惊鸿剑立马颤动起来,惊起尘埃四散。
她正要唤出她的剑,脚下的人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他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远远超出他这个年龄的凌厉,仅是一眼就猜出了眼下的状况。
南问柳悄无声息地收回了手,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泫然欲泣道:“你终于醒了!他刚刚要杀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他身后躲,素白的脸不施粉黛,眼里泪光盈盈,像是一朵无辜可怜的小白花。
少年成功被她的模样骗了过去,扶着剑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声音冷冷如霜雪:“抱歉,你躲远些。”
他伤得实在太重,一个轻微的动作就扯到了伤口,忍不住低咳起来。南问柳觉得他随时都可能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