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问柳对此不以为意,她数了下银子的数目,便和掌柜告别了。
山路蜿蜒,南问柳踩着满地的松针往高处走。晚风掠过林梢,惊起两三只寒鸦。远处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狼嚎。
半山腰的竹舍隐在雾霭之中,檐角挂着盏褪色的灯笼,显然有些年头了。
南问柳推开门,脆生生喊了一句:“师父,我回来了。”
屋里漆黑一片,冷冷清清,并没有人回应她。南问柳对此早就习惯了,自顾自点上灯。
这间小屋坐落于连缘山深处,人迹罕至。周围原本有不少妖兽,都被南问柳练手的时候给杀了个干干净净,于是这里便彻底寂静了下来,除了她便没有其他活物了。
屋内摆设不多,一张桌一张床,桌面上乱七八糟地扔着几本剑谱,摊开的几页用毛笔画了不知名的鬼画符。靠里的地方摆着一只白玉簪,材质上佳,兴许是这屋子里最贵的物件了——然而它从中间断成了两半,又被人小心翼翼地粘好。
墙角处扔着一把剑,剑柄上刻着“惊鸿”二字。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第二个人在住。
这是师父死后的第三年,南问柳十七岁,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住在连缘山上。每日只与旁人打一次交道,就是她将采来的草药卖给药店掌柜,以维持必要的生计。
她将储物袋扔在桌上,伸了个懒腰,目光看向窗外。细密的雨丝顺着茅草屋檐垂落,在青石阶前织成珠帘。
下雨了,那今日就不出门练剑了,偷个懒,看会书就歇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南问柳总觉得心中不安,剑谱这几页她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却一个字也没进去。
外面雨势渐大,之前的几声鸟叫渐渐消失了,在某个时刻,忽然掺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南问柳吹灭了蜡烛。
哗啦啦的暴雨之中,她辨认出了刀剑相交的铮鸣——居然有人在外面打架!
在这样的鬼天气,这样的鬼地方,莫非是鬼?
所以,不用管。
别死她家门口就行。
南问柳合上书,心安理得地睡下了。
也许是因为白天杀了只金丹期的妖兽,也许是因为今晚实在有些冷,她睡得并不安稳,一些过往的画面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有时候是十一岁那年的人间炼狱,她拼着一口气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有时候是师父死不瞑目的模样……没过多久,她便从噩梦中惊醒了。
外面的刀兵之声已经消失了,安安静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雨还在下。
南问柳实在没了睡觉的兴致,想起后院还种着几株灵植,决定出去看看。可她刚出门没走几步,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似乎……是个人?
南问柳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着泥土的潮湿味道,融在厚重的夜色里。
“不是吧,”她不可置信,“真死我家门口了?”
轰——
雷声滚滚,闪电接踵而至,霎时天地皆被白光笼罩,一片透亮。
借着闪电的光,南问柳看清楚了此人苍白的脸——以及他衣服上暗金色的云鹤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