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很是简陋,似乎配不上龙门客栈的鼎鼎大名,但众人也不觉奇怪。
这座客栈,本来就是服务马帮和商旅,和城里的车马店差不多,江湖路艰苦,更多的还是穷困潦倒者,弄得太好也住不起。
还未靠近,里面便传来喧嚣声。
起哄声、划拳声、唱曲儿声混作一团。
这次,不用地龙子吩咐,他的两名弟子便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同时掀开门帘。
沙里飞看到,差点噗嗤笑出声来。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地龙子生性阴狠霸道,却欺软怕硬,还好个面子,收的这些个弟子,本事不济,拍马屁却有一手。
之前在路上,许是对他们心怀芥蒂,总是在一些小事上使绊子,被沙里飞暗中教训过后,便老实了许多。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顿时将地龙子的威风衬托出来,他还真有点佩服。
果然,客栈里的人全被唬住了。
但见两人推门而入,衣着精干,一左一右派头十足,颇有名门子弟的架势。
一时间,客栈内鸦雀无声。
不少人都探出脑袋,想看看是谁来了。
然而,地龙子却不急着进门,而是侧身抬手道:“李少侠,请!”
李衍摇头道:“前辈先请。”
之前在路上,地龙子就经常弄这套,看似有礼,实则都是虚的。
他若真的先进,这老头肯定记恨。
李衍实在懒得跟他玩这套。
谁知,这次地龙子却一脸坚持,笑道:“老夫也算半个豫州人,您是客,当然是客人先请。”
李衍眼睛微眯,也不再废话,阔步进门。
地龙子嘴角一弯,跟着进了门。
顿时,众多目光向他汇聚。
正如地龙子所言,此地三教九流汇聚。
有头戴六合帽绸缎商、有脚踩桐油木屐,身披蓑衣的药材贩子,有粗布短打的车夫,甚至还有几名毡帽歪斜的波斯胡商…
离家几年,李衍早已是老江湖,只是余光一扫,便大致弄清了店内众人路数。
那些个车马脚夫,手臂虬结露出刺青,酒碗边摆着缠麻绳的赶山鞭,鞭梢铁钩暗刻“河伯图”,是河洛马帮的标志…
跟他们对饮的人,赤脚裹绑腿,领口肩膀处,隐约能看到厚茧,应该是黄河上的纤夫…
河洛马帮也是豫州不小势力,说是马帮,实则水陆两道的活都干,还兼职镖行生意。
抱三弦蜷缩灶台旁的说书瞎子,蒙眼布下藏一道刀疤,弦轴暗藏袖箭机关,是评门收集情报的贩子。
裹羊皮袄踞坐窗边的汉子,满身羊骚,就着蒜瓣嚼冷羊肉,雁翎刀横放桌沿,刀柄缠浸油牛皮,一看就是做人命买卖的关西刀客…
还有一堆人,玄色劲装缀铜钉,护腕暗缝铁鳞甲,满脸风尘,全用短枪,坐的方位,隐约防着所有人,还靠在窗边。
这是镖行的典型做派。
看装束,应该是河朔镖师。
还有客栈内建筑,立柱是未去皮的松木原材,拐角树疤处,遗留着一根断箭头。
方桌桌腿,都绑缚锈蚀镣铐。
这是用来防止掀桌斗殴。
果然是非之地!
然而,李衍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