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奇怪,她刚才被放血的时候出了一身虚汗,本以为这般出血过后,她会头晕目眩,比以往更虚弱。可此刻她却觉得伤口处仿佛有细微的麻意,沿着血脉经络通遍全身,竟是将先前精疲力倦的乏意一扫而空。
难不成是系统发力了?
谢昭昭连唤了系统几声,它如同掉线般毫无反应。
她难得感受到身子如此轻盈,竟是突然有了进食的欲望,便将娘家带来的两个婢女唤了进来:“雾面,你去药尚局支些补气血的药材,特别是冬虫夏草,人参、鹿茸、阿胶这几样,另外我早上未用朝食,现下饿了,让膳房传膳吧。”
“哑光,你去跟太子詹事要些冰块,这屋子太热了。”
两人领命离去。
往日谢昭昭一家缩衣节食度日,即便是炎炎夏日也不舍得买冰块,更不要提伙食了,一家人不过是勉强糊口。
直到嫁进了东宫,赵晛送去的聘礼填满了谢家府邸,没了她这个负担,父母和小妹总算不用再委屈自己。
如今有了条件,她也要千倍万倍补偿自己,让自己吃好、喝好、睡好,养足了身体,才好送仇人上西天。
谢昭昭靠在榻上等得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竟是一先一后空着手回来了。
“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哑光已是瘪着嘴掉起眼泪:“娘娘,詹事说今日例份的冰块大多送去了丽正殿,余下的部分冰块分给了橙良娣,一时间没有多余的了。”
岭南湿热,冬日官家将冰块采集后,统一存放至白云山冰窖内。为保证天气炎热时冰块数量充足,朝廷制定了相关制度,除太极宫以外的其他场地或官员府邸,需严格遵循冰块分配,东宫也不例外。
谢昭昭拍拍她的脑袋,轻声细语哄她:“冰块分完便分完了,又不是你的错,你哭什么?”
哑光道:“娘娘不知,雾面去药尚局支药也被拒了,他们说补气血的珍贵药材只有丽正殿的那位贵人可以随意支取,若旁的人想支取,除非有太子殿下亲命。娘娘是正儿八经册封的太子妃,怎么能是旁的人,这分明是欺负人!”
雾面平日脾性最沉稳,此刻却瞪圆了一双杏眼:“膳房也是如此,奴婢去传膳,可那典膳郎让奴婢过半个时辰再去,道是橙良娣点了许多道菜,正忙着准备。奴婢气不过想去找太子殿下评评理,却根本进不去丽正殿。”
这些东宫当差的奴才,才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苛待太子妃,定是有人背后指使,故意给谢昭昭下马威。
只是不知道那始勇者到底是谁,竟是这样大的权利,能在东宫中如此肆无忌惮。
两人脸上写满了憋屈,谢昭昭听闻后只是笑了笑:“这有什么可气的,雾面你到财库支些银子去外边买冰买药,总不见得财库也短缺了银两。”
“至于午膳……哑光,你同我去偏殿见一见那橙良娣。”
一听这话,哑光顿时在脑中演练起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宫斗画面,她往日最喜欢听说书人讲别国的宫闱秘史,可如今真到了自家主子身上,却又不禁担心起来。
橙良娣也住在宜秋宫,谢昭昭出了殿门走不了多远,便看见正在院中操练剑术的橙梓。她一身窄袖短胯袍衫,身姿矫健,剑光如水,或是听见了脚步声,橙梓动作一顿,收剑转身望向来人。
谢昭昭正在看她,目光中流露出淡淡欣赏之色,一时间让橙梓有些摸不到头脑,她拧着眉问:“你看什么?”
“你的剑花挽得很好看。”
橙梓哪想到谢昭昭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她本来对谢昭昭抱有敌意,不想却莫名被夸赞了,她扬了扬头,哼了声:“你懂什么,不过是花言巧语笼络人心罢了,我不吃你这一套,省省吧。”
她嘴上这样说着,耳根却红了。
橙梓出身揭阳橙氏,因当地盛产橙子,凡揭阳大族皆姓橙。橙氏家族人才辈出,有珠玉在前,她便成了渺小砂砾,即便磨烂了一双手掌练剑,也无人会夸赞她一句,甚至祖父还会皱着眉训斥她不像个闺阁女子。
谢昭昭伸手:“你的剑借我用用。”
橙梓不知她想玩什么花样,瞥了她两眼,将剑柄转手向前一抛。哑光却莫名紧张了起来——她家主子向来记仇得很,不会要一剑攮死橙良娣吧?
谢昭昭轻松接住剑,剑身一翻,刺、劈、撩、点,寒光闪烁的剑刃在地面划出一道夺目辉光,横扫半空尘土。
橙梓的剑势有绵绵不息的出尘之姿,美则美矣,却是华而不实的花架子,而谢昭昭的剑式精悍凌厉,招招直击要害,势有不断人性命不罢休的狠绝。
橙梓原以为那句夸赞不过是谢昭昭有意恭维讨好她,哪想到谢昭昭竟真得会舞剑,还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看着完全不输她兄长。
她目露惊叹,根本掩不住脸上的艳羡,谁料等谢昭昭一剑舞毕,身形忽然晃了晃,竟是一头栽到地上。
哑光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她深知宫斗中最关键的便是身边婢女要有眼色,她大喊道:“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橙梓慌了:“你怎么了?你你……别昏过去啊!你该不会是想要陷害我吧?”
谢昭昭喘了两口气,抬手捏住哑光的嘴:“别叫了,我只是一天没进食,饿得头晕。”
“……”橙梓呆了呆,迟疑道,“那个,我马上传膳……你要不然,留下一起用膳?”
谢昭昭麻溜坐起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