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齐王成婚始,接连两日梦到从前之事。
醒来时头痛欲裂,心脏也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阵阵发紧,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一种似火灼烧之感。
他本不是多梦之人,也知晓大多梦境会在醒来后便被淡忘。
可那两日的梦境,不仅深深地被刻印在脑海中,还仿佛原模原样地重现了当初的情景,甚至有些曾经不知的细节。
种种画面,都与他的妻子有关。
或许真的只是太累了。
永安渠的事尚未查清,青州那批军火来源未明,他无暇将精力分于没来由的梦境上。
好在自那回后,他没再做过类似的梦。只是偶尔在榻上睁开眼,会有种恍惚之感,分不清何年何月,今夕何夕。
直到昨夜,梦境再起。
……应当是受了极大的冤屈,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宛若被生生折断的细竹,竹叶零落飘散一地。
梦境终究是梦境,从侍女乱糟糟的话语中,只能勉强拼凑出部分前情——约莫是有人背后使计,冤了她中饱私囊,收受贿赂。
若是旁人,看在太子新妇的面上,怕是不会太过追究,就算追究,起码会给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奈何那计用在了太后身上。
太后病重多年,性子在榻上越躺越古怪,避居慈安宫,轻易不插手宫务。
可太后的药膳出了岔子,桩桩件件直指东宫。太后发了怒,连辩白也不听,责令她在慈安宫前跪着听训。
整整一日。
日落,陈皇后才一副刚被惊动的模样,特地前来求情。
说是求情,实则是三言两语将罪定在了这个刚过门不懂事的新妇身上,再没了辩驳的余地。
曲起的膝盖浮出水面,露出一片可怖的青紫。
“他们就是看殿下此刻不在京中,这才肆无忌惮地折辱娘娘。简直是欺人太甚!”
侍女愤懑的话语间,少女侧坐在榻上,虚虚地抚摸着掌中的那块玉佩。
这块玉,肉眼可见地用料极好,做工上称。乃是当初成婚时,自同一块玉石雕琢成的比翼同心佩。
“等殿下回京,一定会为娘娘主持公道的!”
“……是吗?”
……
窗门紧闭,屋内的纱帐却无端扬起,飘飘荡荡。屋内被纱帐打落的光影切割成了数个明暗的波浪,涟漪渐渐。
不过几个瞬息,侍女攥着书信匆匆打了帘进屋,欢欢喜喜道:“娘娘,幽州的信到了!这才几日,眼见殿下是记挂着娘娘的!”
被罚着抄写佛经的女子微抬螓首,杏眸点染上了几分明亮:“是殿下的信?”
心脏又无端刺痛起来,不知怎的,裴彧竟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拦住她。
那股强烈的冲动几乎将他撕裂开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极速下坠,他挣扎着伸出手——
不要看。
不要看。
然而薄薄的信纸已被展开。
光影瞬间寥落,女子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
“卿当自省,恪守内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