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吴芳这才忍不住抱怨,“就这么放他走了?看他那样,他是只认那死丫头了,软硬都不吃,没见过这么烦人的...”
“别吵。”柳峰眯着眼看着拖拉机离开的方向,忽地咧嘴笑了,“你放心,这钱最后还是我们的,说不定,我们还能宰他一笔大的。”
吴芳眼睛一下亮了,她有些崇拜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你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柳峰笑得神秘,反问,“北城的人就能随便抱着别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进进出出吗?”
“他是医生,而且那丫头不是生病了吗?”吴芳却有些蔫了,“我们哪里管得了他?”
“是管不了。”柳峰斜了吴芳一眼,“但我们管得住夕雾啊,就看他能为夕雾做到哪一步了。”
吴芳却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她看得出来那男人只想找夕雾报恩不想搭理他们,但可没看出来别的,便喋喋不休地继续追问。
柳峰被她问烦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知道对于男人来说,最无法抵抗的是什么吗?”
吴芳胡乱猜了好几种,柳峰这才屈尊纡贵地告诉她,“是心疼。”
“青阳这小子还是很聪明的,一个善良的、有能力的、还心疼她妹妹的男人,可比他这个部队最底层的小战士可靠多了。”
“夕雾这丫头,还真是命好呀,虽然我哥嫂死得早,却给她生了个好哥哥,连死都在给她铺路。”
“堂哥不是这种人。”一直默默跟在夫妻身后的柳家栋忽然开了口,“他救人的时候肯定没想过这些的,爹、娘,你们不要...”不要这样说他。
柳峰没回答,只笑着看了他一眼,眼底是明晃晃的不以为意。
吴芳也回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轻笑着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只要记着爹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姊妹仨就行。”
说到这里,柳家栋忽然噤了声。他知道他们家这样做是不对的,那是堂哥用命换来的钱,只有堂姐有资格用。
但想起自己的学费,想起他家的新屋,他也只是握紧了拳头、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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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书记终于舍得动用拖拉机,红岩公社许多人都趁机涌了过来,本来还算宽敞的车厢一下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书记谢成昌见状为难极了,他看了眼车斗的空位,“孟医生,要不您坐前面来?夕雾让她其他婶子帮忙看着。”
孟冬荣感受到怀里人的呼吸顿了一瞬,安抚地紧了紧小臂,“不用了,高烧的人容易惊厥,我还是在旁边比较好。”
谢成昌就是个但求无功无过的烂好人,他之前不想掺和柳家家事,现在也不想掺和进这个外来人和柳家人的斗法里,便顺坡下驴。
“行,我给小王说了,让他直接拉你们去县医院。这两天就让他陪你们在城里待着,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和他说就行。”
“谢谢。”孟冬荣对着谢成昌点点头,“之后的事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谢成昌一点儿架子都不敢摆,答完就又跑到车头嘱咐小王要开稳、开快些。
他也是红岩公社最清楚孟冬荣身份含金量的人。这几年虽无军衔,但军总院的主治医师对应的干部级别是明晰的,团级军官,即使是文职,也不是他这个公社书记能怠慢的。
而等他走后,车厢里的人也开始偷着打量起角落的男人来,嗑瓜子的胖婶子突然探头,“你就是青阳救的那位医生吧?青阳妹子这是咋了?”
瓜子壳不偏不倚落在军靴上,孟冬荣不动声色地挪开脚。自上车以后,他就只是虚虚揽着柳夕雾了,只留意着让她的整张脸都能继续藏在他的大衣里。
他心里其实也有疑惑的。比如柳夕雾总不是突然变美的吧,为什么这么怕见人呢?又比如,以柳夕雾的容貌,在整个平县应该都是惹人注意的,为什么从未有人说过呢?
但比起这些,他更关心柳夕雾的身体是否健康,便也克制着从不深想。
“感冒太久了,在高烧,带她去县里的医院检查一下。”车轮碾过碎石剧烈颠簸,怀里的身躯猛地一颤,孟冬荣立即用臂弯将人护得更紧。
见他回答,问话的婶子一下就兴奋了起来,最开始还只是问几句柳家兄妹的事,后来就变成打探孟冬荣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