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暖和,像是置身在春天的旷野,四周满是草药散出的香气。
“阿缚,这是阿爷让我送来的。” 一声稚嫩的童音传进耳膜。
姜韫艰难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间木屋,屋中央起了炉灶,灶台内正燃烧着熊熊烈火,明亮温暖的火光驱逐了屋内昏暗的光线。
临近炉灶的木墙上开了一扇窗户,窗外积雪掩映,绿松雪山,此时暮色已经降临,屋外呈现出一种白暗交错,不能分明的糅杂感。
木屋陈设古旧简朴,却流淌着别样的温热。
“啪——”炉灶内的柴火爆出一声火花。
姜韫僵硬地扭过脖子,这才看清炉灶前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他低垂着头,后颈处凸起的颈骨格外性感,白皙俊挺的侧脸像是窗外的雪山,绿松杉点缀眉眼,冷冽中带了一抹极致的纯粹。
像是在熬药,他安静又认真地盯着灶台上的陶罐,身上穿的白长袍一尘不染,腰间系着一根雪山飞鸟的腰带,腰侧还叠戴了一块三角皮毛缀在腰间,而袍角则绣着象征萨满一脉的图腾。
难道这里是岭南谢氏?
“咳咳——”喉咙突然一阵干痒,姜韫忍不住咳了起来。
那阵干痒压下去后,她抬起眼皮,目光就这样跌进了一双幽沉平静的眸光中,这双眼睛,让她想起了歧荻山里的小赤河。
跟她想得一样,这人生得实在好看,皮肤白皙,面若观音,额间一点胭脂红,右耳别了一副长长的白羽耳夹,羽毛的柔软冲淡了不少他眉眼间的纯洁神圣感。
他不着痕迹地别开了眼,绕去了另一个方向,背对着姜韫。
这人的后背也好看,挺拔直秀,姜韫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是魔怔了吗?
她掀开被子想下地,这才发觉左腿毫无知觉,定睛一看,绑满了木夹板。
腿断了?
姜韫一阵错愕,她泄气般地闭上眼,重重地跌倒回枕头上,像是不想面对现实。
屋子弥漫着浓郁苦涩的香气,那股香气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浓了,鼻尖处还有热热的蒸汽……
姜韫睁开眼,就见嘴边搁了个木碗,碗里是黑乎乎的汤汁,又浓又稠,中草药的苦涩味道直扑鼻腔。
她抬眼看着男人,问:“这是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他端着木碗的手固执极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姜韫。
姜韫有些狼狈地错开脸,她抗拒道:“你先放着吧。”
男人却不依不挠,再次把碗递到她嘴边,姜韫微恼,可她命都是人家救的……
想到这里,她泄了气,只得看向木碗里黑乎乎的药汁,皱紧眉头,垂下脸,就着碗沿把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喝了下去。
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样喝药的姿势,怪异而暧昧。
越喝到下面,舌尖传来的苦涩之意就越明显,姜韫眉头拧得更紧了。
喝完后,她问:“有水吗?”
男人终于把木碗拿走了,他去倒了一碗水再次递到姜韫嘴边。
姜韫没再反抗,顺从地垂下脸,嘴唇就着碗沿喝,喝了一半她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格外怪异!
她索性伸出双手,从男人手里接过碗,仰起脖颈几口就把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谢谢。”姜韫低声道了谢,她指的,还有救命之恩。
屋里很安静,昏黄迷离的光落在木墙上,柴火在炉灶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姜韫怔怔地看着窗外,喃喃道:“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