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们可算来了,天再暗点,俺们都不敢搁外头瞎溜达!”谢大姐说话的嗓门很大,手里提了个瓦亮的手电筒,一步一蹒跚地踩过积雪走了过来。
“都跟紧着点儿嗷,天黑了,可别走丢了!”
大雪积得瓷实,在夜里折射出更胜白昼的光晕,一脚踩上去,脆冷冷的,像是踩在枯脆叶上,“咯吱”一声,零碎入泥。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谢大姐走了好一段路,视线才豁然开朗。
姜韫手里的电筒照向远处,就见几处零星矮旧房子坐落在积雪中,屋里亮堂堂的,玻璃窗子泛着日落般的光晕,屋顶烟囱处柴烟袅袅。
院子里积雪清铲得很干净,高高地堆叠在墙根儿底下,姜韫站在檐下,进屋前她用力跺了跺脚,鞋底便抖落好多冰雪。
“老头儿,你要的人儿给你接来了嗷!”谢大姐朝屋里头吆喝了一声,继而扭头看向谢寻山,说,“老爷子搁屋儿里呢,菜都搭炕上,还热乎着泥,我去给你们整点小酒儿喝了暖和暖和,夜里好睡觉。”
谢寻山笑容得体:“憋瞎忙活了,一块儿整点呗。”
“得儿,我一会儿就来!”谢大姐乐呵着答应。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姜韫只觉得身上的寒气都被融化了,手脚都跟着暖和起来,里屋飘飘乎乎地传来一股酸菜的油香。
毕有方冲着里屋的方向用力吸了一口,说:“好香啊!”
“你闻到了吗?”她问姜韫。
“你说呢?”姜韫瞥了她一眼,把背上的背包放了下来。
“是阿山吗!”里屋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姜韫回头看去,只见里头腾挪出来个穿着黑色羽绒背心的干瘦老头儿,他佝偻着背,走得颤颤巍巍的。
谢寻山“哎哟”了一声,忙上前搀扶:“这大晚上的,您搁哪儿去?”
老头儿眯着眼,十分吃力地看向谢寻山:“好几年不见了,阿山长大了!”
谢寻山笑得腼腆,任由老头儿枯瘦的手掌在他脸颊上摸着,说:“有快十年没瞅见了,待会儿咱爷俩可得一块儿好好整一口!”
老头儿满脸欣慰:“好孩子。”
里屋炕桌上摆了个竹篮,里头堆了小山似的大白面馒头,正菜是酸菜炖大骨头,旁边炒了几个下酒的小菜。
酸菜入口酸脆油香,棒骨炖得软烂入味,就着汤汁咬一口馒头,舌头都能吞掉。
“酒儿来了嗷!”谢大姐把酒搁炕桌上,利索地解下围裙,“口味还合适不?”
“香迷糊了。”谢寻山边吃边冲着谢大姐竖起大拇指,“这也太是那个了!”
谢大姐露出笑脸:“这算啥?赶明儿让你们尝尝我的拿手绝活!”
谢寻山埋头苦吃,看样子是把正事忘得干干净净。
姜韫盘在桌下的脚伸出去踹了他一下,面上仍悠哉,她咬了一口馒头,又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炒野菜就着。
谢寻山顿住,满脸不解地抬眼看向她。
姜韫朝他挤挤眼睛,示意他灌酒。
不知怎的,谢寻山的耳朵却诡异地泛起了红晕,他垂下着脸,不敢直视姜韫。
姜韫:“……”
心头像是凝了一团无名火,姜韫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这找得都是什么队友,没一个靠谱的?
“大姐,老头儿,我敬你们一杯!”毕有方突然放下筷子,很是自来熟,给人倒了酒,又给自己满上,一口闷了。
“哎哟,这孩子敞亮!”谢大姐笑得乐呵呵的,也是个练家子,一口干了。
毕有方干完,朝姜韫得意地眨眨眼,像是在说,还是我靠谱吧?
姜韫木着脸并不看她,这两个傻子,半斤八两,还瞎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