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零星火光溅落在锅灶旁。
光影模糊,沈鸢半仰着头,险些一口咬到自己的唇舌。
浅色的瞳仁跃动着火星珠子,沈鸢双手捏拳,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谢清鹤敷着草药的手背。
那枚红痣掩在草药之下,沈鸢瞧得不甚真切。
眼圈红了又红,沈鸢眼皮颤动。
她想到上回谢清鹤对后背伤口的避而不谈,想起他那时的冷淡嫌恶。
沈鸢定定心神,斟酌开口。
“我先前做过一场噩梦,梦里山匪一直追着我跑。”
她掀起眼皮,一瞬不瞬盯着谢清鹤,试图从他脸上寻到那夜少年的影子。
可惜沈鸢少时大病一场,除了那枚红痣,再想不起其他。
谢清鹤不为所动,面容依旧。
沈鸢面露失望,低眸轻声:“后来我差点死在山匪手中,还好你及时出手救了我。”
那夜的惊险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完,沈鸢言简意赅,长话短说。
她声音很轻很轻,似是还坠在那场梦中,不曾走出来。
“可是后来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一直找不到。”
左右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谢清鹤不以为意:“噩梦罢了,用不着惊慌。”
沈鸢猛地扬起脸:“那不是……”
她想告诉谢清鹤那不是噩梦,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话到嘴边,沈鸢忽然改口:“若是、若是那是真的呢,若是真有这样不好的事……”
“那就当作是噩梦。”谢清鹤简明扼要,“别再去想,也别再提起。”
沈鸢张瞪双眸,心口如绑上巨石,沉甸甸的,几近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哑着嗓子,声音弱不可闻:“你也是这样吗?”
谢清鹤不假思索:“自然。”
他从容,“既是不好的事,又何必多想。”
沈鸢眼前白了一瞬,恍恍惚惚。
李妈妈曾经的劝告仍在耳边,她那会也耳提面命,不让沈鸢提起那夜的点点滴滴,说这也是那少年家人的意思。
原来不仅那家人不愿提起,他本人也不愿意。
沈鸢胸腔缓慢呼出一口气,唇角往上牵扯,笑得勉强:“我知道了。”
满腔失落流淌在脸上,沈鸢唇角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谢清鹤不明所以。
比起沉溺过去,他宁可往前看。
“往前看么……”
沈鸢低声嘟哝。
忽而又展颜露齿,“知道了。”
她不怪谢清鹤不愿提起过往种种,若要真论起罪过,那也是当年山匪的错。
倘或不是初遇那样狼狈不堪,谢清鹤也不会闭口不谈。
沈鸢挽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