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围绕井口欣赏井水的神奇光影效果时,突然,隐隐传来雷声。但是却与他们一路过来偶尔遇见的旱季的午后暴雨的雷声不同,似乎频率更低些,也更加沉闷与悠长。突然,向导大喊“帝王蝶(Danaus plexippus)”,而随行的当地雇佣兵头目则高喊“幽灵蝶(K’i’ik’el nah)”。二人的手同时指向远方。
众人蒙头埋首,骡夫和向导将用衣物将骡马的头包住,轻拍它们的脖颈安抚这些躁动的牲畜。将近半个小时后,这群迁徙的蝴蝶群才飞走。向导告诉考察团,玛雅人称这个现象,尤其是蝶群飞过的声音,为“查克的私语”(Susurro de Chaac),认为这是雨神以蝶翼摩擦预告旱季结束。
梅里达被称为“白色之城“,殖民宅邸通体雪白,外墙饰以锻铁雕花阳台,石灰岩街道在旱季2月的阳光下耀眼如银。法国建筑师设计的蒙特霍之家(Casa Montejo)门廊上,浮雕仍保留西班牙骑士践踏玛雅人的殖民叙事,但工匠后裔已沦为街边小贩。城郊的尤卡坦铁路(Ferrocarril de Yucatán)工地昼夜轰鸣,枕木浸透玛雅劳工的血汗,铁轨向龙舌兰庄园延伸,蒸汽机车头喷吐的黑烟玷污了“白色之城”的天际线。中央广场(Plaza Grande)的西班牙式凉亭(kiosco)下,混血乐手演奏融合玛雅鼓点的哈拉贝舞曲(jarana),戴礼帽的庄园主与披绸缎的贵妇乘坐马车(calesa)绕行,车夫以玛雅语低声咒骂。卢卡斯·德加尔韦斯市场(Mercado Lucas de Gálvez)堆满龙舌兰纤维、法国香水与玛雅草药,而边缘的圣地亚哥区(Barrio de Santiago)贫民窟中,玛雅劳工蜷缩在棕榈棚屋中,以辣椒盐拌玉米糊(atole)果腹。
考察团在梅里达按照雇佣骡车(含车夫)约每日5比索(pesos)、租马每日2比索、本地向导另付3比索的价格雇佣了一些当地人,以便与附近村落的玛雅人打交道,毕竟,这次可能要长期逗留,而不是穿行路过了。在市场又补充了些干草与饮水,然后沿着已有的道路向王月生指出的方向大致前进。
土路布满车辙与碎石,旱季尘土飞扬,需频繁停车修理车轮。中途在霍奇卡尔(Hocabá)与索图塔(Sotuta)两个驿站更换了马匹,中途两晚分别住在了黄墙殖民小镇伊扎马尔(Izamal)的方济各会修道院(Convento de San Antonio),和法国资本控制的Hacienda Teya龙舌兰庄园。
奇琴伊察(Chichén Itzá)被茂密的尤卡坦热带丛林包围,高大的木棉树(Ceiba pentandra)与红木(Mahogany)矗立如绿色巨人,树干上缠绕着藤蔓和附生虎兰 Brassavola nodosa。旱季的2月,丛林地面铺满枯黄落叶,灌木丛中点缀着耐旱的仙人掌(如 Opuntia)和龙舌兰(Agave fourcroydes),叶片边缘因缺水微微卷曲。落美洲豹(jaguar)的爪印留在泥潭边,吼猴(howler monkey)的咆哮震动丛林,金刚鹦鹉(macaw)群如彩云掠过枯树。
汤普森听到这话,走过来拉着王月生绕过前面的一个树丛,手指向前方,对王月生说“你要找的是不是它?”
王月生也是一头雾水,并不确认,因为眼前的情景跟他在后世电脑上看到的照片没有任何可比性,不对,不是完全没有,眼前这个大土堆……
“我怎么知道这里?呵呵”,汤普森气极反笑的样子,“我放下国内的准备工作,千里迢迢跟你回到尤卡坦,就是为了让你在我的地盘折腾什么神圣遗迹?”
“我三年前,哦,不对,现在是96年了,四年前,我就买下了这片地方。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地契”
“不要以为只有你聪明。这片广袤的丛林中有大大小小几十座金字塔,为什么这里不会有。不过,我猜,你要找的神圣遗迹不是金字塔,因为那些金字塔很多人研究上百年了,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我想,你是知道我要找圣井(Cenote Sagrado)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只有老摩根先生才了解我的计划”,说完,汤姆森狐疑地看了一眼杰克,杰克连忙表态,“父亲没有跟我说起过任何关于所谓圣井的事情,说实话,我们根本不知道王先生的目的地跟你的圣井是同一个地方”
汤姆森和众人面面相觑,慢慢平静下来。王月生又拿出本子,翻到自己素描的后世库库尔坎金字塔,又仔细地朝眼前的大土丘左看右看,甚至走来走去不断变换角度,弄得众人迷惑不解。等到大家都快等待得要爆发了,王月生才停下脚步,笃定地说到,“汤姆森,你确认这是你的地盘?我怎么觉得我比你还清楚你地盘上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