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日,船队抵达比亚埃尔莫萨这座“丛林之城”。格里哈尔瓦河码头停靠运香蕉的美国蒸汽船,岸上德国商人收购橡胶,混血妓女在酒馆(La Casona)招揽水手,黑人劳工肩扛可可豆袋。殖民建筑与木制高脚屋并存,街道泥泞,马车轮陷深辙。
第21-23天是从比亚埃尔莫萨到帕伦克的约120公里水路。离开格里哈尔瓦河码头后,船队载货西行,河岸鳄鱼(Caimán)浮尸随波逐流,散发腐臭。废弃的奥尔梅克石雕半埋淤泥中,粉红琵鹭(Platalea ajaja)在浅滩滤食,玛雅渔民投掷渔网(atarraya)。丛林吞噬的玛雅碑铭神庙仅露出金字塔尖,探险队盗墓者的新凿痕迹清晰可见。沼泽蚊群如黑云蔽日,随队医生强制每日服用奎宁,仍有骡夫高烧呓语。
第24到27天是从帕伦克到坎佩切约200公里的陆路行程。考察团弃舟,进入尤卡坦石灰岩(sascab)平原。这个地方有很多溶洞(cenotes),骡蹄踏地回声空灵,溶洞顶部钟乳石因骡队震动坠落,发出沉闷的回声。白天行进还好,只要骡夫以棕榈叶扫除路径,提防那些触碰致命的尤卡坦丛林的红蓝箭毒蛙即可。夜间扎营需远离洞口,以免巡逻或起夜的人不留神掉下去。有一次,在丛林边缘看到白化美洲豹与考察团对视良久,皮毛如月光,瞳为琥珀色,随后转身消失在丛林中。向导称之为“幽灵豹”(sak balam)。
高脚仓房(ka’anche)是竹木搭建的粮仓,离地2米防潮防鼠,储存玉米、黑豆与南瓜籽。中央广场(k’iin)的村心空地上立有刻纹石柱(stela),记录祖先迁徙史,旁设圆形祭坛(sacbe),以黑曜石碎片镶边。村里还有蒸汽浴室(temazcal),是个半地下石室,举行宗教仪式前由萨满(h’men)点燃香脂木(copal),村民裸身入内净化。
每户门口埋陶罐,内装玉米酒(balché)与燧石(tok’),每日黎明向四方神灵(Bacabes)泼洒玉米糊(saka’)。此时正值旱季末期,村民向天然井投掷玉珠(yax hom)与鹦鹉羽毛,祈求查克降雨,井底沉积历代祭品。
地表仅有一处直径约15米的天然裂口,被绞杀榕藤蔓与野生兰花Brassavola nodosa遮蔽。井畔残留半圆形石砌平台,表面刻有雨神查克(Chaac)的象形文字与涡卷纹饰。平台中央凹陷处积有黑褐色物质,经分析为人类与动物的干涸血渍混合树脂。杰克、王月生、本杰明和几位学者,在保安队员和向导的陪同下,沿玛雅人凿刻的约30级螺旋石阶下行,石阶覆满湿滑的苔藓,裂缝间偶见陶器碎片与碳化火把残骸。井口至水面垂直高差约40米,水面直径约60米,呈不规则的椭圆。穹顶悬挂剑状钟乳石,尖端滴落的水珠在寂静中回响如编磬。井水透明度极高,直视可见水下20米处的沉没石柱——那是玛雅人投掷的祭坛残骸。正午阳光垂直射入井口,水面折射出晃动的光柱,将洞壁切割为明暗两界。东侧岩壁被镀上金绿色,西侧沉入永恒的幽蓝,传说这是日神(Kinich Ahau)与夜神(Ah Puch)的领土分界。
保安人员中有受过潜水训练者缚石配重下潜,捞出了一个翡翠面具、黑曜石匕首与穿孔以系绳的孩童颅骨,并用铁钩打捞出陶罐,内藏腐烂的玉米粒与蜂鸟干尸——玛雅人认为蜂鸟是灵魂引路者。
玛雅向导拒绝触碰井水,称“活人入水即成为查克的祭品”。探险队员以绳索垂降时,目睹水面浮现扭曲倒影——因折射率差异,人影被拉长为三米高的鬼魅。火把照亮洞壁时,远古海百合化石(尤卡坦曾为海底)在岩面上投出舞动触手的幻影。一名队员歇斯底里高喊“石壁活了!”被同伴强行拖离。
当晚夜宿坎佩切城墙外的走私者营地,晚餐为烤鬣蜥(iguana asada)与玉米糊(pozol)。即便王月生在号称“连福建人都敢吃”的广东呆过好几年,再次吃到这种墨西哥特色食品,也仍然是非常震撼。鬣蜥在玛雅神话中是创世神库库尔坎(Kukulkán)的化身,食用仪式需祭司祝祷,平民仅在旱季祈福时享用。这也就是碰上了百无禁忌的走私者或者猎人,才能随时吃到这玩意。
鬣蜥被架在龙舌兰叶(maguey)包裹的炭火坑上,脂肪滴落时腾起蓝色火苗,混合燃烧香脂木(copal)的烟雾,形成刺鼻的树脂焦香。表皮涂抹胭脂树籽油(achiote)与哈瓦那辣椒酱(habanero),随烤制渗出血色油光。腿部肌肉类似青蛙腿,纤维细密但更坚韧,需撕咬咀嚼,因鬣蜥以昆虫与植物为食带微弱土腥味。尾部脂肪层丰厚,烤化后口感似鸡皮,但更肥腻,混合烟熏与树脂余韵。填入的玉米面团吸收鬣蜥油脂,外脆内糯,南瓜花微苦平衡油腻。初闻似烤鸡,但尾调混入沼泽湿地的藻类腥气,咀嚼后鼻腔残留香脂木的苦甜,如焚香后的庙宇余韵。
第28-32天是从坎佩切到梅里达约180公里的行程。团队沿石灰岩平原骑行,白天气温高达30℃,需防晒。这里缺乏地表河流,好在有向导可以精准规划水源点依赖天然井(cenotes)补给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