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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漂行于银河乳海之间到达韦拉克鲁斯港(1 / 1)

船只在天色黑透前,找了个海湾抛锚过夜。第二天天色未明,便起锚,借着慢慢亮起的天光通过古巴与佛罗里达之间洋流湍急的狭窄的海峡。众人再次看到蔚蓝海水和盘旋的信天翁,看着佛罗里达棕榈海岸渐行渐远,慢慢接近古巴北岸。

主码头以石砌结构为主,停靠蒸汽船、帆船和小型驳船。仓库密集堆积着古巴特产蔗糖、烟草、咖啡和朗姆酒,等待出口至欧洲(尤其是西班牙)和美国。港内各国船只云集,西班牙商船队占主导,悬挂美国、英国、法国国旗的商船也频繁出入,还有美国军舰如USS Maine停泊。

经过短暂的补给和加煤,伴着港口附近的酒馆La Bodeguita del Medio中畅饮朗姆酒的水手的歌声和非洲鼓乐与西班牙吉他,船只在傍晚前离开了码头。莫罗城堡灯塔的灯光已亮起,引导着进出港的船只。驶出湾口,可能正好有大群浮游生物经过,引来了飞鱼群跃出海面。随着夜色渐沉,发光浮游生物形成了星海,不时被飞跃和掉落的飞鱼群击碎,然后又重合。

虽然他专门在后世查了一下,科学的解释是某些发光细菌(如Vibrio harveyi)在特定条件下(水温15-25°C、低营养盐环境)大规模繁殖,形成生物膜覆盖海面;墨西哥湾1月表层水温约18-22°C,接近细菌活跃范围,可能触发此类现象;细菌可能与浮游生物或藻类共生,或受洋流(如墨西哥湾暖流)影响聚集;冬季相对平静的海面减少水体混合,利于细菌在表层富集。但这场梦幻般的白色荧光盛宴——静谧、广袤、超越常识的辉光笼罩海面,与天上的银河交相辉映,仍然成为王月生毕生难忘的奇遇。

圣胡安·德乌卢阿城堡(San Juan de Ulúa)这座16世纪西班牙堡垒矗立于港口外的岛屿上,石墙斑驳仍显威严,部分区域被用作监狱或军事仓库,瞭望塔监视着进出船只。船只谨慎地通过堡垒与大陆间的狭窄航道,根据潮汐变化调整着靠泊时间。石砌主码头延伸至海湾,停靠着不少英国和德国的蒸汽商船和少量帆船,装卸工赤膊搬运咖啡、烟草和龙舌兰酒。红瓦屋顶的殖民风格库房堆积着出口货物——银矿、香草、染料木材,以及进口的欧洲纺织品和机械。港口连接墨西哥城铁路(Ferrocarril Mexicano),火车头喷吐蒸汽,将货物转运内陆。

港区设有外资公司办事处,德国商人头戴礼帽,手持账本监督货物交割。

测绘工具有精密罗盘、六分仪、测量海拔的气压计、绘制地图的经纬仪、手持测距轮;记录工具有木质箱式相机和玻璃底片、显影药剂等;标本采集工具则有地质锤、标本夹、保存动植物样本的防腐药剂罐,还有小型铁锹、毛刷等考古挖掘工具;

摩根航运公司的当地机构已提前雇佣了熟悉丛林路径的30名当地挑夫,配备了15头骡马运输物资;

按照人均每日配给1.5磅罐头肉类、压缩饼干、咖啡粉、预防坏血病的柠檬汁的标准,准备了满足3个月行程的食品;用于野外取水或者降雨处理的刚发明不久的金属滤水器和煮沸装置;

扎营用的帆布制防水帐篷和配套的防蚊虫纱网、扎营时在营地外围撒来防蛇用的石灰粉、夜间燃烧驱虫的艾草、煤油灯、镁条点火器;

……

一行人随后入住了当地的旅馆。王月生闲来无事,拉上本杰明在街头闲逛。1月是这里的干季,日均温约25°C,凉爽海风缓解湿热,午后偶有阵雨冲刷石板街道。港口眺望可见墨西哥最高峰奥里萨巴火山(Citlaltépetl),白雪覆盖的锥形山体耸立于热带天际线。港口外围的红树林中,苍鹭与火烈鸟栖息,渔民用独木舟(canoa)捕捞虾蟹。棕榈树环绕的中央广场(Zócalo)上,白色大理石凉亭(kiosko)下,本地乐手演奏哈拉贝舞曲(Jarabe),妇女身着刺绣裙售卖油炸蕉叶玉米卷(gorditas)。殖民时期连廊(portales)下,咖啡馆飘出古巴咖啡香,欧洲水手与墨西哥商人洽谈生意。小摊贩叫卖“海鲜酸橘汁腌鱼(ceviche)”和椰奶炖鱼(pescado a la veracruzana)。工人午间以玉米饼夹辣豆泥(enfrijoladas)果腹。混血码头工人头戴草帽、脚踩皮凉鞋(huaraches),非裔搬运工赤脚穿梭于货堆间。乞丐蜷缩在教堂台阶,擦鞋童追逐旅客,巫医(curandera)在集市兜售草药。港口警察(rurales)佩戴宽边帽与步枪巡逻。1月20日的圣塞巴斯蒂安节刚过,街头残留彩纸与爆竹碎片,信徒抬圣像游行至港口祈福。

码头附近的露天市场(Puestos Callejeros)上,炭火炉烟熏火燎,苍蝇盘旋在热带水果堆上,劳工、渔民、妇女和儿童围绕木推车或以草席铺地,售卖或享受着当地的招牌小吃,其中的酸橘腌蟹肉(Ceviche de Jaiba)是将新鲜蓝蟹肉用青柠汁腌渍,拌洋葱、番茄和香菜,盛在椰子壳中;Garnachas是油炸玉米饼涂黑豆泥,撒碎奶酪和辣酱,用芭蕉叶托着售卖;Elotes是用烤玉米棒涂蛋黄酱、辣椒粉和碎奶酪,插木棍边走边啃。

中央广场旁的拱廊下Gran Café de la Parroquia咖啡馆内摆放着藤椅与大理石桌,侍者穿白色制服,墙上挂镀金镜子与欧洲油画。西班牙后裔商人、欧洲外交官和本地精英品尝着Café de Olla(陶罐咖啡),这是现磨本地特产优质韦拉克鲁斯咖啡豆,加红糖和肉桂在陶罐中煮沸,盛入彩绘陶杯;吃着Tamales Veracruzanos(韦拉克鲁斯粽子),这是香蕉叶包裹的玉米面团,夹鸡肉、橄榄和辣椒,蒸至软糯;享用着甜点Dulce de Camote(红薯蜜饯)或西班牙式杏仁糖(Turrón)。

席间,保安队长给大家讲解了下一阶段路上行程的安全事项,什么必须每日服用奎宁啊、必须穿戴长袖衣物和面罩防蚊虫啊、营地定期喷洒石炭酸消毒啊、夜间必须设置火堆和携带嗅盐驱赶美洲豹啊、遭遇毒蛇时优先使用抗蛇毒血清啦等等。不一而足。

王月生觉得跟自己无关,自己就是指个方向,跟着大部队走,到时候挖掘考察什么的,都是别人的事了。但无论是王月生,还是考察团的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人有千算,天有一算,专家煞费苦心制定的方案和物资准备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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