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生听了也不禁大呼有理。艾瑞克见他迟迟不谈价格,索性单刀直入道“你准备要多少钱?”。王月生道,“你是来帮那几位买画的?”
“那你们帮我卖画怎么样?”
“20副画打包,按单价2000万美元算,4亿起卖。不管你老板给你们多少钱,我这边给你们几位保底200万美元,4亿以上部分按1%提成”
艾瑞克接过信封,郑重地塞到西服内袋里,心中对王月生背后的力量产生深深的敬意。其实,他一个天天在欧美跟上流社会打交道、接触高端艺术品的人哪里知道,中国有个深圳,深圳有个大芬村,大芬村0.4平方公里的区域内聚集了1200多家画廊和8000多名从业人员。采用流水线作业,每个人负责画作的一部分,如调色、画天空、画树、画房子等。这样不仅速度快,而且质量稳定,批量临摹梵高、莫奈等名作,高峰期每天可产数万幅画,年产值超45亿元。曾经占全球油画产量的近60%,欧美市场上70%的油画商品来自中国,其中80%出自大芬。艾瑞克他们把几十副大芬村出品的临摹梵高的画作带回国做纪念品,不是很正常嘛?还有发票呢,虽然几个人带几十副显得有些多,也许人家回去倒卖或者送亲朋好友不行吗?
当然,他们这些彼此提防的心思和后续的安排都与王月生无关了,钱已落袋为安。王月生该回去了。
二人无奈回到旅馆,晚上就从报纸上得知是一列从西部格朗维尔(Granville)开往蒙帕纳斯车站的蒸汽机车由于晚点,司机没有及时刹车,而后来刹车失控,结果列车撞上轨道尽头的缓冲器,又冲过车站大厅,一直冲出站外,直到车头触到站外电车路地面。好在列车由蒸汽机车、三节行李车厢、一节邮政车厢和六节乘客车厢组成,只有机车车头和煤斗掉了出去,所有六节乘客车厢都停在车站内,车上只有5人重伤,但是路边附近报亭的一名路人被车头溅起的砖石碎片击死。
王月生招手叫过一个穿粗布围裙的搬运工,搬运工便扛起二人的行李,高声吆喝着“Attention aux valises!”(小心行李!)走在前面为二人开道,倒是少了很多小商贩的纠缠。
当然,这种混杂的人流很快会被自动分开,因为售票窗口的木质柜台将不同等级车厢的乘客分隔成不同的售票区域。头等舱乘客不但可优先购票,而且有专门的行李柜台,工人用推车运送皮箱、藤篮等大件行李。二三等舱售票窗口则排起长队,小贩穿梭其间兜售报纸、三明治与热咖啡。这些人随后会进入二等与三等舱区拥挤的候车区抢夺那些长椅上的空位。空气中混合着烟草味与汗味。
二人随着人流被引导至国际站台。这里的车次通往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列日,或者荷兰阿姆斯特丹及德国西部科隆等地。这里有部分站台覆盖弧形玻璃顶棚,保护乘客免受雨雪侵扰,不像大部分区域仍为露天。二人在站台上空弥漫的蒸汽机车的煤烟与蒸汽中走进了头等车厢,整体感觉跟在英国乘坐的差不多。
正值深秋时节,随着冷空气南下,田野与森林褪去夏日的葱郁,染上金黄与赭红。法国北部广袤的麦田已完成收割,裸露的麦茬在灰白的天色下泛着冷光,田埂间偶见堆积的秸秆垛。零星分布的农庄升起炊烟,村民驾驶马车运送过冬的干草,车轮碾过泥泞的乡间小路,留下深深辙痕。菜园中残留着晚熟的南瓜与卷心菜,霜冻使叶片边缘蜷缩发黑。白杨树与桦树的叶子已大半凋落,枝干如黑色骨刺刺向天空,林间铺满枯叶,散发潮湿的腐殖土气息。沼泽地带芦苇枯黄,野鸭群掠过水面,迁徙的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