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从洗衣店出来,转弯抹角,来到了两条巷子外的一间临街的店面,看起来是个下店上宅的格局,一楼的店面不到20平米,门楣悬挂木质招牌,上面用中英双语写着“阿肯杂货店”,中文为繁体楷书,英文为维多利亚风格花体字。临街橱窗摆放着茶叶罐、腌菜坛、干货竹篓,菜坛和竹篓上分别贴着“东方珍品”、“价廉物美”的手写广告招贴。
多个货品下面都有价签纸,分别写着:
福建红茶 1先令3便士/磅
宁波腐乳 6便士/罐
伯肯黑德煤块 2便士/10磅
右侧货架尽头有一张木质柜台,台上摆着秤砣、算盘和账本,后面坐着一位中年华人,穿着中式立领长衫,但外面罩了件西式马甲,头戴中式毡帽,脚蹬中式布鞋,头上留着辫子,圆圆的一张典型的开店人的喜庆脸。看到几人进来,立即起身热情地迎了过来,嘴里寒暄着“呀,李老板,阿四兄弟,可有几天没来了”。没等李老板寒暄,阿四直直地道“我昨天才来买了腐乳”。众人忍俊不禁,笑作一片。
肯叔也是干脆之人,居然直接锁了店门,引着众人没走几步,就隔了两间铺面,到了他说的宝仔的店,居然是个中餐馆。临街门面很狭窄,门框上挂了两盏中国灯笼算是中国元素,伸出的木质招牌上写着“Po Chinese Restaurant”和下面小字的“宝仔食肆”。进门后,四张樟木圆桌铺着油毡布,墙上贴有褪色的粤剧海报,然后是一个柜台,后方墙上钉了两块黑板,一块记录着赊账船员姓名,一块写着菜谱,今天写的是:
炒杂碎(2便士/盘):用牛杂、豆芽和面包混炒,佐伍斯特酱
晚餐时段供应威士忌掺姜汁(1便士/杯)
王月生一见到这位小伙子,就觉得有些眼熟,甚至名字和店招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看看这位圆乎乎的脸蛋,胖胖的四肢有着明显晒黑的肤色,以及脸上憨厚的笑容,越看越眼熟,嘴里念叨着“宝仔, PO餐厅,靠,这不是功夫熊猫里的阿宝嘛”
肯叔天衣无缝地接着这个话题就随口问了王月生一行的家乡,然后自然而然地问起此行目的。王月生看了一眼阿宽,阿宽则大大咧咧地朝李老板笑着,李老板对他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半是喜欢半是无奈,就把刚才阿宽跟他讲的大致复述了一遍。
此话应该是触动了肯叔的某块心病,没了刚才的沉稳,长叹一口气,说“英国人视我等亚洲人如泥垢草芥,随意凌辱,更是巧立名目严加盘剥。今年春节时我在后院搭棚祭祖,与乡邻分食乳猪,巡警居然闯入,说我烤乳猪有火灾隐患,生生地勒索我 2先令红包才肯罢休。咱家买头乳猪才5先令,而且破财事小,祭祖时节碰上这种事情却是十分晦气。今年生意一直平平淡淡,估计就是这厮坏了风水”。
“不知生哥有何高见?”
“哪里哪里,远来是客,必须由我等尽地主之谊”。
饭后,王月生和阿宽向各位告辞,回到了旅馆。第二日,又去SDF的办事处向麦克唐纳和格雷厄姆辞行,说好会留阿宽在此地负责,麦克唐纳则指定格雷厄姆配合阿宽在利物浦的工作。
王月生忍不住哈哈大笑,全盘答应了下来,并叮嘱道,“别忘了那个柜子,租好仓库就做好放在里面,千万记得绝缘啊”。其实他的空间仓库里,这种打着伊面的名义,用着仿前世油纸封装的后世方便面,和特别定制的一公斤装无标记马口铁肉罐头多得很,但现在二人是结伴而来,他实在是没有借口拿出来留给阿宽。
等王月生回到伦敦已是晚饭后。回到旅馆,跟阿珠打了声招呼,就回到自己房间,锁好门,检查四处安全无虞,就闭目魂穿回到了后世。
醒来后,先是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当时葬礼上用后世的数码相机套了前世柯达壳子的相机里的存储卡,把内容拷到电脑上欣赏了一番,感觉颇为不错,尤其是自己致辞和后来众人齐声合唱时,阿宽很机智地用了视频拍摄模式。虽然不像拍电影一样可以各种角度构图去制造效果,但胜在真实。不过,说到真实,这段真实的记录却根本没法在任何一个时空给他人播放,只能顾影自怜了。王月生轻叹了一声。
关上视频,想了想,继续在电脑上搜索起火车上遇见的两个人。得到结果后,顿感难怪那么多人都愿意做头等舱,不光是物质上享受,最主要的是,有太多的概率遇见牛人。光是一个随便从伦敦开到利物浦的火车头等舱就能遇见一个划分了让后世中国人咬牙切齿的麦克马洪线的人,还搭了一个前世能跟袁世凯直接沟通的美国武官(当然此时王月生还不知道后来戴维斯给了他多大的助力),世界真奇妙。
赶紧搜索了一下,1912年的事。越想越兴奋,甚至按捺不住要跟人共享这一伟大设想的冲动,但是捋了半天,发现竟无人可以倾诉,可感觉上来了,实在憋得难受,一冲动,打开了系统,用意识问道“如果我去了泰坦尼克号上,是不是可以认识更多牛人”
“那么如果我改变这段历史,让泰坦尼克号不撞上冰山,救下这些人,让其中一些人在后面帮助我,是不是可以更好地完成平衡历史线波动的任务?”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么,这个人是在我之前了?被改变之前的历史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就多余问你”,王月生已不是在用意识与系统沟通,而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