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站在时空裂隙的褶皱处,手腕的量子瘢痕正渗出青铜色血液。那些血珠悬浮在真空中,每一滴都映照着破碎的星图——猎户座的参宿四成了脉诊仪的荧光点,大麦哲伦星云化作艾灸后飘散的灰烬。她脚下踩着某条断裂的文明脐带,那是被星际医疗委员会剪断的、地球与二十八宿最后的量子纠缠。
三百光年外的NGC5128星系正在坍缩成一只青铜药壶,壶口喷涌的星雾里浮沉着未被焚毁的《千金要方》残页。林简的植物神经突然刺痛——壶身阴刻的《扁鹊见蔡桓公》星象图正被改写:桓公的皮肤病灶处生长出超新星残骸,而扁鹊手中的砭石正化作曲率驱动引擎。
「他们篡改了所有医史。」维克多的声音从壶嘴渗出,带着中药煎糊的焦苦味,「看壶底的药渣,那是被熬干的人类文明。」
林简伸手触碰壶壁,指腹瞬间布满星云状苔藓。她的视网膜炸开全息影像:北宋翰林医官院的药柜里锁着银河系旋臂,朱砂誊写的药方上跳动着暗物质流数据。当一味「紫河车」被替换为「人马座A*黑洞胎盘」时,整座星系药壶突然剧烈震颤——壶嘴喷出的不再是药雾,而是压缩了十个世纪的焚书灰烬。
青铜壶盖突然被量子风暴掀开,林简坠入壶中沸腾的星药汤。液态的时空里漂浮着未被消化的文明残骸:哥白尼的日心说手稿正被改写成《天启医典》的附录,敦煌壁画上的飞天手持神经导管而非帛带。她的瘢痕突然与某个发光体共振——那是被熬煮成琥珀色的《黄帝内经·素问》,书页间游动着半透明的小鱼,每条鱼腹上都刻着未被破译的星宿脉象。
「温度98.6光年,投入主药。」机械化的诵经声从壶壁渗出,林简看见自己的克隆体正被批量倒入药汤。那些复制的躯体在星药中溶解,析出的DNA双螺旋正被编织成束缚银河系的羊肠线。
维克多的残影在药汤中重组,指间缠绕着玛雅历法的青铜线:「他们在用文明当药引,治疗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话音未落,林简的左脚突然量子化,脚踝处浮现出古巴比伦的汉谟拉比法典——那些楔形文字正在转化为针灸禁忌歌诀。
药壶突然倾斜,沸腾的星药形成涡旋。林简抓住《素问》残本跃出漩涡,书页间的小鱼咬住她的瘢痕,在时空中撕开一道腥甜的裂隙。裂隙那头,无数青铜药壶悬挂在暗物质藤蔓上,每个壶口都探出不同文明的残肢——有的壶正在熬煮三体星系的混沌算法,有的壶里沉浮着歌者文明的二向箔残片。
「姐姐,药劫是循环的......」林深的脊椎星链从某个壶嘴伸出,链节上刻满反物质《本草纲目》,「每个被熬煮的文明都会成为下一个药壶的燃料......」
林简将《素问》残本按入胸口,书页间的小鱼钻入心室。她的瞳孔瞬间裂变成两个微缩太极图,看见所有药壶底部都连通着同一根青铜脉管——脉管尽头,某个正在接受「宇宙汤药」灌肠的高维存在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只由《伤寒论》条文编织成的巨眼,每条目都流淌着不同文明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