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的机械义眼校准着昏暗空间的每一处细节，蓝紫色扫描线在视网膜上交织成网。他蹲下身，战术手套拂过半埋在地面的金属颅骨——这东西的太阳穴位置镶嵌着螺旋状晶体，即便历经数万年腐蚀，仍在渗出莹绿色的黏液。
“你确定要这么做？“耳机里传来零的电子音，“根据林衍签署的《方舟宪章》第七条，接触三级以上混沌污染源需经过……“
“闭嘴。“雷恩用合金匕首撬开颅骨天灵盖，粘稠的荧光液滴在装甲上滋滋作响，“老子的结晶化率已经41%，再糟能糟到哪去？“他扯出颅腔内的神经状金属丝，那些纤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开始蠕动，像是有生命般缠上他的手腕。
黑暗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雷恩关闭头灯，结晶化的右眼切换成热成像模式——三百米外的岩壁上，某种巨型生物正在舒展节肢，甲壳缝隙间流淌着岩浆般的高温液体。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铁锈星区角斗场的日子，那些被混沌兽撕碎的对手最后的表情。
神经金属丝突然收紧。雷恩感觉有无数根针顺着血管刺入大脑，耳畔炸响不属于任何人类语言的嘶吼。视野被强行切换成双重画面：现实中的地下洞穴，以及记忆回廊里不断闪回的混沌战场。
“……能量运行轨迹……“某个苍老的声音直接在脑神经上篆刻知识，“看好了小子，这才是真正的混沌共鸣。“
雷恩的机械义眼迸出火花。当他再次睁眼时，右手掌心悬浮着三枚逆向旋转的熵流结晶，紫色电芒在指尖跳跃。洞穴深处的生物发出威胁性低吼，十二对复眼同时锁定这个入侵者。
“来啊！“雷恩咧开嘴，露出被结晶侵蚀的牙龈，“让你见识下旧联邦老兵的教学成果！“
第一波攻击是高温酸液。雷恩侧身翻滚，结晶化的右臂插入地面，紫色电弧顺着岩层传导。整个洞穴的地面突然软化，化作沸腾的金属沼泽困住巨兽。他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强行催动混沌能量让结晶化率飙升至43%。
“第二课！“脑中的声音癫狂大笑，“把痛苦当燃料！“
雷恩的瞳孔完全变成紫色。他扯开胸甲，让熵流结晶直接刺入心脏附近的血肉。剧痛转化为狂暴的能量，整条右臂炸成漫天晶屑，又在混沌力场中重组为两米长的镰刀。
巨兽的甲壳在镰刃下脆如薄纸。雷恩在腥臭的体液中突进，每一次挥砍都让结晶化率上升0.2%。当镰刀刺入生物核心时，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这怪物的神经中枢里，蜷缩着个半透明的类人生物，胸口印着星穹联邦的徽记。
“他们把自己改造成了共生体……“雷恩的机械义眼疯狂对焦，“操！这些是旧联邦的熵化实验体！“
警报声在此时炸响。洞穴穹顶裂开蛛网状缝隙，林衍的量子护盾裹着苏茜从天而降。零的投影在碎石间闪烁：“检测到四级混沌污染，立即撤离！“
雷恩却笑了。他捏碎怪物的核心，将那个联邦生物扯出来按在岩壁上：“告诉我，你们当年是怎么控制熵流的？“
“通过……痛苦……“联邦生物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越是接近毁灭，越能……触摸真理……“
苏茜的纳米刀架在雷恩脖颈：“你疯了吗？结晶化率46%了！“
“还不够！“雷恩的镰刀突然指向林衍，“还记得我们在虚空回廊看到的那些墓碑吗？旧联邦早就找到了共存的方法，只是那群懦夫不敢继续！“
量子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林衍的瞳孔泛起数据流：“所以你故意触发方舟的污染警报？“
“总得有人当探路石。“雷恩扯开左臂装甲，下面的血肉已经和机械义肢融合成混沌物质，“听着，我接收到的知识里有种反向共鸣装置，能把熵流固化成武器……“
洞穴突然剧烈震颤。零的投影分裂成防御矩阵：“十二个同等量级生物正在靠近！“
“那就现场教学！“雷恩把联邦生物甩给林衍，“用你的源核共鸣我的混沌频率，快！“
苏茜的纳米刀瞬间重组为狙击枪：“你他妈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比等死强！“雷恩的镰刀插进地面，紫色电弧构筑出立体符文阵，“三秒钟后东南方位会出现空间裂隙，我需要绝对的同步率！“
林衍的量子肝脏开始发光。当他将手按在雷恩后背时，源核烙印与混沌符文产生诡异共振。整个洞穴的时间流速突然紊乱，扑来的怪物们定格在冲锋的姿势，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风化。
“就是现在！“雷恩的机械义眼炸成碎片，混沌镰刀暴涨至五米，“给我——凝！“
空间像被揉皱的纸般收缩。十二只怪物在维度坍塌中压缩成核桃大小的黑色结晶，雷恩的结晶化率瞬间突破50%。林衍的源核烙印迸发警告红光，量子护盾将所有人弹射出正在湮灭的洞穴。
当他们在三百米外的地面翻滚停下时，原先的丘陵已变成光滑的琉璃盆地。雷恩瘫在熔融的砂砾中狂笑，胸口插着那枚仍在旋转的黑色结晶。
“成了……“他咳出紫色结晶碎片，“混沌……可以驯化……“
零的扫描光束笼罩雷恩：“右肺叶完全结晶化，建议立即切除。“
“用这个。“林衍捡起掉落的黑色结晶，“零，准备量子手术台。苏茜，我需要你稳定他的神经电流。“
雷恩却抓住林衍的手腕：“先记录数据……共鸣频率3.47太赫兹……相位差必须控制在……“
“你他妈先活下来再说！“苏茜的机械臂弹出镇静剂注射器。
当黑色结晶植入雷恩胸腔时，整个方舟的能源网络突然波动。林衍看着监控屏上跳动的混沌波形，突然意识到他们打开的或许不是希望之门，而是某个更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零的警报声在手术室回荡：“检测到未知频率的熵流脉冲，源海方向出现大规模……“
爆炸的强光吞没了后续话语。雷恩在昏迷前的最后画面，是舷窗外那团正在成型的紫色星云——它蠕动的姿态，像极了二十年前吞噬他故乡的混沌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