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这样了!”
她竟然猛然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周遭这一切超乎人类想象的空间忽然静止。
下一瞬,周围半径五十米的空间猛然塌缩。
半径五十米的塌缩区正在吞噬时空,江临却看见十七岁的陆羽正站在塌缩奇点中央。
她穿着银河学院的制服,马尾辫上别着他们用超导体边角料打磨的蝴蝶发卡——此刻那发卡正从量子层面解构,每一粒原子都在重组成银心帝国的衔尾蛇图腾。
“你曾说误差即生机。“现实中的陆羽(或者说她的残影)抬手接住一枚崩解的发卡碎片。
那些棱面突然投射出江临从未见过的记忆:在银心帝国的培养皿里,幼年陆羽的脊椎正被植入战术项圈。
她疼得咬破嘴唇,却在看到观测窗外某个地球少年的全息影像时,突然松开攥紧的拳头——那是十二岁的江临正在维修厂,对着报废的曲率引擎比划着新学的曲率公式。
“不是我们或者银心帝国,又或者量子永生教选择你。“陆羽的声音突然有了温度,像极了他们躲在空间站通风管道里分享体温的那夜,“而是祂。”
那道倩影的曲率战刀已完全没入自身。
江临认出这是地球联邦科学院的首席杨夜白,她的战甲缝隙里飘出的栀子花香,与陆羽实验室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位异数,不属于这片绝对静止空间的人,正在切断一切的因果。
回忆如超新星爆发。
他看见陆羽在时间琥珀里孤独跋涉:
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她突然消失的三小时,实则在银心帝国承受无数次降维酷刑,适应降纬带来的崩溃,只为能完成今天的这次行动;
他们私定终身时交换的戒指,内侧蚀刻的并非情话,而是这盛大的墓志铭的初始参数;
就连最缠绵的时刻,她后颈浮现的衔尾蛇纹章都在记录他每一寸基因。
她穿梭在十万年间,她是链接十万年时空的铁锁,要把银心帝国从宇宙风暴的横流中拖拽回现实。
她是背叛者,是拿着一袋银币的犹大,却同时又深爱着耶稣。
也许在江临的心中,一切早有猜想,只是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罢了。
抛开这高科技的外壳,熵核的权能,他只是个人类罢了。
他的爱人,爱着他。
他的爱人,是地球文明最大的敌人,十万年前就已经覆灭了的银心帝国的卧底。
突然,九千八百米高空的“祂”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仿佛狂热的信徒向天道呈现最好的祭品。
“他果然是最棒的逆熵者!”
祂垂下了由苦痛编织的绳索,而江临手中多出一把由回忆铸成的刀:
刀柄是他们初吻的回忆碎裂时的碎片;
刀身是陆羽被降维前最后一滴泪凝固的奇点;
刀脊上刻着所有消失者的名字,此刻正在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中灼烧。
这把刀是熵的权能,是宇宙中至高的权柄。
祂的身影似乎在隐隐颤抖,因为兴奋而不由自主的抬手双手,“运用你的权柄!”
当江临将权柄的刀刺入这片时空的时候,他听见二百零七个平行宇宙的自己同时在说:
“让我承受一切吧。“
刹那间,银心帝国的观测之眼在悲鸣中粉碎,而陆羽的残影突然实体化0.03秒。
她的嘴唇擦过江临耳垂,可这次说的不再是谎言:“在最后一次重启的宇宙里,我会用文明残余的光,吻你真实的伤疤。“
塌缩到达临界点的刹那,江临的视网膜上最后一次浮现那个画面:十六岁的陆羽浑身湿透站在暴雨里,怀里中手稿的墨迹被雨水晕染,恰好组成了他们二人拥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