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穿透山岚,惊起檐角铜铃一阵清响。
这座始建于北魏的伽蓝,斗拱间尚残存着西域风格的忍冬纹,飞檐上的鸱吻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仿佛衔着百年前驼铃声里的佛典东渐史。
大殿前的青石板上,慧觉扫帚下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聚成金箔般的圆,晨露在叶脉间折射出七彩光晕。
他的动作轻柔,仿佛每一扫都带着对这片土地的爱意。回想当初被遗弃在寺庙门口,由此间的老方丈抚养长大。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大雪纷飞,寺庙的鼓声刚刚敲过。老方丈正准备熄灯休息,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微弱的啼叫声。
推开寺门,发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放在石阶上,小脸冻得通红,却奇迹般地没有哭闹,只是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老方丈心生怜悯,将婴儿抱入寺中收为第五代弟子(道、玄、空、明、慧),取名“慧觉”。
“当——“
第四声晨钟打断了慧觉的思绪。
山门外古柏枝桠间,某处阴影不合常理地凹陷着,像是被啃噬的时空。这种违背“诸行无常“的异常,自他及冠后便愈发频繁地出现。
慧觉俯身拾起被露水打湿的《法华经》残页时,指尖忽然触到某种黏腻的寒意。
经卷缝隙里渗出墨色纹路,细看竟是梵文“毗卢遮那“的咒语在缓慢蠕动。
他想起三日前在后山禅洞冥想时,石壁上的曼荼罗壁画突然渗出朱砂,须菩提尊者的法相在月光下扭曲成忿怒明王。
-----------------
“慧觉,扫完了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慧觉闻言仓促合上经卷。
慧觉回头,见是同住的师兄慧明。慧明比他年长几岁,性格开朗,平日里对他颇为照顾。
“嗯,刚扫完。”慧觉将最后一片落叶扫入簸箕,轻轻舒了一口气,将扫帚靠在墙边。
“快些去大殿吧,早课要开始了。”慧明笑着说道,“今天方丈要讲《维摩诘经》,你可别错过了。”
慧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他自幼便展现出对佛法的非凡悟性。他三岁时,便能背诵《心经》,五岁时已能理解《金刚经》中的深奥义理。
到了十岁,他已能与其他高僧论佛法,言辞之间虽显稚嫩,却常常能一语道破佛法的精髓。尤其是那些深奥的义理,总能让他沉浸其中。
他拍了拍僧袍上的灰尘,跟着慧明朝大殿走去。
路上,其他僧人也陆续从各自的寮房中走出,三三两两地朝大殿汇聚。
有人低声诵经,有人默默合十,整个寺庙笼罩在一片肃穆而宁静的氛围中。
慧觉走在人群中,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宁。然而,就在他踏入大殿门槛的瞬间,那股寒意突然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大殿外那片被薄雾笼罩的空地。
“怎么了?”慧明见他停下,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慧觉摇摇头,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师兄走进了大殿。
慧觉跟随师兄慧明踏入大殿,殿内香火缭绕,烛光摇曳,映照出佛像庄严肃穆的面容。僧人们陆续入座,准备开始早课。
慧觉跪坐在自己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心经》,试图驱散方才那股莫名的不安。
然而,那股寒意却愈发浓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大殿的阴影中蠢蠢欲动。
慧觉微微睁开眼,余光瞥见大殿角落的阴影似乎比往常更加深邃,甚至隐约有某种蠕动的东西在其中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