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畔,茅津渡北岸。
“陛下当心。”小黄门穆顺搀扶着少年天子登上高坡。
前夜仓皇渡河,数百羽林、虎贲以血肉之躯筑成人墙,抵挡西凉追兵。
半空中寒鸦和秃鹫盘旋,它们瞅准机会落下,肆意啄食,并发出阵阵刺耳的鸣叫。
刘协握紧手中的青铜剑,剑柄上的蟠龙纹路硌得掌心发痛。他清晰的记得,那玉璜是他三日前亲手赐下的。
突然,对岸传来三短一长的号角声。刘协知道,那是李傕、郭汜等西凉叛贼仍不死心。
他警惕地瞥了瞥四周,压低声音道:“白波军的人……盯得紧。”
而三日前,正是史书记载的兴平二年十二月庚辰,汉室最后一次东归的大溃败。随驾人员所剩无几,粮草极度匮乏。
先是杨奉、韩暹、董承为挟天子而内讧不断,后是引来乱世奸雄曹操,最终活成了“笼中雀”。
刘协深呼一口气,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如今,他终于等来了破局的良机。
唯有如此,他才能三兴汉室,让“独汉以强亡”成为一句空谈。
刘协没有回头,沉声问道:“今日戍卫御营的当值主将是谁?”
“陛下,是兴义将军杨奉麾下的骑都尉徐晃。”何柱答道。
问完,刘协猛拍了一下额头。
他竟然忘了这尊大神。一时之间,刘协懊恼不已。
穆顺见状,小心翼翼地插嘴道:“陛下,奴婢知晓。”
穆顺心中一喜,不顾何柱要吃人的目光,回道:“陛下,徐晃,河东杨县人,曾为河东郡吏,后附白波军……”
“陛下,奴婢也是河东杨县人,入宫伺候陛下前,曾在河东安邑谋生。”
“这……”穆顺犹豫不定。
“是!”穆顺吓得一激灵,连忙道:“陛下,据奴婢所知,中平五年白波军席卷河东,破安邑时大肆屠戮百姓。
刘协默然,想起了史书上的那句“徐公明治军,冻死不拆屋”。
“奴……奴婢不知!”穆顺声音发颤,面色惨白,险些跌倒在地。
刘协扭头看向何柱,目光落在陶碗中那仅有少量黍米的粥上,碗底沉着沙砾。他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刘协面色一沉,青铜剑猛的出鞘,剑尖直指何柱碰着的黍米粥,嘴角泛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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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军帐外,裹满血迹的黑甲武将端着一碗黍米粥,身姿挺拔地肃立在寒风中。他凝视着御营方向,任由兜鏊顶部的红缨飞舞。
按杨奉的说法,这是为了护卫天子安危。可真实的原因,徐晃心中清楚,无非是要把天子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这是人吃的吗?要是这般下去,不用跟西凉贼厮杀,俺们就饿死了!”
“是!”关平身形一顿,安静了许多,但仍低声嘀咕:“俺说的没错,俺们从长安一路护送陛下至此,经历死战数次,俺都不惧,可……可俺不甘就这么饿死!”
徐忠说完,瞥向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士卒们。徐晃心中一紧,想反驳,却看着老卒佝偻单薄的身形,硬是将话咽了下去。
可看着徐忠的表情,徐晃知道他不信,却又不忍责怪。
徐晃苦笑:“忠叔,李乐乃白波军四大帅之一,我只是杨将军麾下一将,还非心腹,他怎会听我劝。
徐忠听后,摇头叹息,正要黯然离去,突见一名宦官从御营走来,忙直起身子退至一旁。
“您是……天子身边的人?怎会认识在下?”徐晃侧身还礼。
徐晃心中疑惑:“那……不知穆黄门来此有何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