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大将军!你是不是身居高位太久,早已忘了民间疾苦?”
伴随着一名谏大夫捶胸顿足的嘶吼,整个宣室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自入朝为官以来,就算把先帝刘彻驾崩前的光景都算上,他也从未有过似今日这般被动的时候。
可是眼下的情况,已经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真是邪了门了!
也绝不该是现在这般但凡谁敢表达出一点反对罢黜酒榷和盐铁之议的意思、就立刻被人揪着往死里喷的被动局面,有时甚至还会进行人身攻击,就连他也不能幸免。
这样的老油条就算是面对政敌,只要无法将对手直接搞死,又或是并未涉及自己的核心利益,便都不会轻易撕破脸皮。
更何况他还是大将军,愿意公开与他撕破脸的人就更少了……
霍光抬眼扫过堂内,目光最后停留在了上官桀和上官安身上。
可是据霍光所知,上官家族从未涉足酒水和盐铁产业,就算罢黜了酒榷和盐铁官营,他们可以从中获得的利益也十分有限。
这件事就算可能令他成为大汉的千古罪人,那也是将来的事,一时半会还远不足以将他扳倒,不该如此激进才是。
哪怕看在桑弘羊的面子上,上官父子也不该从中作梗。
偏偏桑弘羊一来出于对他的信心,二来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今日竟干脆装病没来上朝。
无论如何都会站出来全力维护酒榷和盐铁官营,无形中就替他分走了大部分压力,让他可以继续以裁判的身份左右朝局。
霍光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正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在推动着这件事情。
令这件本来该是万无一失的事,一步一步脱离他的掌控,直至完全失控!
若他一开始没有走出第一步,不是就没有现在的这些腌臜事了么?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也一同吐出了心中那些无法改变事实的杂念,霍光终于不得不使出了记录于史书之中的缓兵之计:
“不过《道德经》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国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理应循序渐进。”
然而话未说完,一个声音已经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