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龙头杖忽然敲碎冰面,老皇帝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孝陵神道方向腾起的青烟。
当他弯腰拾起朱允炆遗落的半片残页时,《皇明祖训》上晕开的水渍正缓缓聚成马皇后临摹过的《早春图》笔意。
五更天的薄雾漫过享殿时,值夜太监发现朱元璋独坐在孝慈皇后画像前。
老皇帝脚边的金砖上,太子衣襟渗出的靛蓝液体已凝成凤阳方言中的"药"字形状,而案头那盏熄灭的铜灯里,半截蓍草灰烬正诡异地扭成北斗第七星的轮廓。
寅时的梆子声漏进享殿时,朱元璋掌心的龙头杖已刻出七道新痕。
孝慈皇后画像上的金线忽明忽暗,马氏怀中婴孩的襁褓竟渗出靛青色水渍,顺着画轴蜿蜒成应天府舆图的轮廓。
"标儿的脉象,今晨又现七星连珠之兆。"老皇帝浑浊的瞳孔映着画中人的笑靥,枯指摩挲着案头裂成两半的田黄石印,"当年你绣的百子帐,当真镇得住朱家百年气运?"
供案上的铜雀灯突然爆出灯花,孝慈皇后腰间玉带竟在画中自行解开。
褪色的绢帛层层翻卷,露出夹层里半幅染血的龙凤胎襁褓。
朱元璋喉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尚方宝剑出鞘的寒光惊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
"重八......"画像无风自动的刹那,马皇后鬓边的九凤钗突然坠地。
老皇帝踉跄着扑向供案,却见那对龙凤胎的襁褓正在画中缓缓展开——左衽的针脚分明是北元贵族的制式,而血衣上暗绣的星图竟与孝陵地宫的星盘严丝合缝。
五更鼓穿透窗棂时,朱元璋的剑锋已割破掌心。
鲜血滴在《皇明祖训》封皮上,竟沿着太祖亲书的金漆纹路游走,渐渐凝成"削藩"二字。
老皇帝突然狂笑,蘸血的指尖在空白诏书上勾画,每道血痕落下,太庙方向便传来一声铜磬清鸣。
"标儿若有三长两短......"诏书上的血字突然扭曲成游龙,朱元璋的龙头杖重重砸向地砖。
碎裂的金砖缝隙里渗出靛蓝液体,蜿蜒成二十年前鄱阳湖水战时陈友谅的帅旗图腾。
供案下的暗格突然弹开,半卷泛黄的《早春图》裹着马皇后遗落的翡翠耳坠滚落在地。
晨光漫过窗棂的刹那,值夜太监惊恐地看见老皇帝倒持尚方宝剑,剑尖垂落的血珠正将诏书上的"燕"字染得狰狞可怖。
檐角铁马忽然齐声铮鸣,一阵穿堂风卷着孝陵松涛扑进殿内,沾血的削藩诏书竟飘飘荡荡落入鎏金火盆。
"陛下!"当值翰林待诏扑救时,火舌已吞没半幅绢帛。
诡异的青烟在空中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灰烬里唯余"仁厚"二字清晰可辨。
老皇帝怔怔望着扭曲的星图,浑浊的眸子里倒映着铜灯中突然复燃的蓍草——那截本该化作飞灰的草茎,此刻竟在火焰中舒展成北疆舆图的轮廓。
卯初的薄雾漫过奉天门时,司礼监掌印发现朱元璋独坐在汉白玉须弥座上。
老皇帝脚边散落着七枚断裂的龟甲,每片裂纹都指向居庸关方向。
当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昨夜写废的十二道密旨正在金砖上缓缓融化,朱砂批红的"急递"二字竟与靛蓝液体交融成紫微垣星象。
孝陵卫换防的号角声里,朱元璋突然将半块虎符按进《山河社稷图》中的燕山余脉。
老皇帝颤抖的手指抚过居庸关城垛的纹路时,松木案几上凝结的晨露突然滚落,在"总领北疆"四字上撞出北斗第七星的形状。
奉先殿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惊起群鸦掠过紫禁城上空的瞬间,通政司的八百里加急密匣已然烙上三重玄铁封印。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尚在宫墙间回荡,朱元璋已踩着金砖上未干的血迹走出奉先殿。
老皇帝将尚方宝剑横搁在鎏金火盆边缘,剑锋割破的晨曦竟在青砖上投下北斗七星的暗影。
"齐王昨夜暴毙。"老皇帝的声音惊起檐角铜铃,司礼监掌印捧着明黄诏书的手指猛然收紧,"着燕王总领北疆军政,八百里加急送至居庸关。"他说这话时,染血的指尖划过《山河社稷图》中燕山余脉,舆图上的朱砂突然洇开,将"居庸关"三字染得赤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