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踩着咯吱咯吱作响、几乎及膝深的积雪,小刘边往前走,边哼唱着这首老歌。
跟在她后边呼哧带喘的小肖问道“这首歌曲流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吧?”
小刘回头白了一眼小肖,哼了一声“先说说您自己,那会也照样没有你呢。”
跟在他们身后的当地派出所的老所长不禁对旁边的同事说“还得是年轻人啊,一不怕冷,二体力好。你看他俩走的,这叫一个欢实,还不忘逗几句贫嘴。”
一旁的民警同事说“这不是带着任务来的吗,看来这俩小家伙工作热情很高啊。”
“工作热情是高,但温度是真低啊,这可是十二月的长白山啊。咱们都不咋滴能受得了,这俩小家伙居然欢蹦乱跳的。”所长的嘴里冒着白色的浓浓的哈汽说着。
“哦,我知道了。”一旁的同事边走边说,“这俩小家伙现在是课余活动时间,当然开心了。他们在这边的出差已经完成了——也就是他们邓教导员派他们来这儿办的那几个案子。”
“你这咋就还整不明白啊?”老所长笑着看向同事,“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看那个邓教导员给他们分配的这个出差任务,这个公事儿一共才用了几个小时就办完了呀?不就是提取点那几个案子的当地资料么?但是办完了公事,两个小家伙就开始缠着咱们上山找人——这才是他们此行来的目的。而且你看刚才这一路之上,一直让咱们给他俩讲述那个女子的故事,边走边讲,咱们都快体力不支了,这俩听故事的小家伙热情却越来越高涨。所以啊,这才是他俩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同事边走边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咱们也乐意陪同。虽然严格说来,咱们这真的是陪他们办私事,但却是为了咱们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同行。用这俩小家伙的话说——为了一场延续了快三十年的搞对象。”
所长一皱眉“艾玛,你说话就不会整点文词儿啊?啥叫‘快延续三十年的搞对象’啊?人那叫‘圆一场快三十年的罗曼蒂克’。”
同事笑着点点头,两位当地民警继续跟在小刘小肖的步伐之后,踩着积雪往山上走去。
此时天公作美,早已雪过天晴,这当年杨子荣他们战斗过的地方,此时阳光普照。这林海雪原上虽然寒冷,但景色美轮美奂。
可正如刚才小刘唱的歌词,这一对年轻人却没有心思观赏美景。他们穿林海、跨雪原,不是为了气冲宵汉,而正是为了圆梦浪漫。
当地同事又继续对所长说道“艾玛,说起这个女人呢,也真是咱们这里的一个传奇了。她来这儿二十来年了,居然在咱们这林海雪原的深山老林里的村落里定居了。她就像一个女隐士一样,总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但看的出来,气质是真好。要不是普查身份证,还真没人能猜出她的年纪。穿着打扮也总是与众不同,现代话该咋说?啊对,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
“只有艺术家‘气质’啊?”所长纠正道,“人家本身就是艺术家。听说早年间是学画画出身,干的是啥城市规划设计什么的,这咱也搞不懂。自打她来了之后,就天天隐居在山村里画画。咱们这儿,方圆几十公里的风景,无论是春夏秋冬,都让她画遍了。赶上有村镇集市的时候,她就去卖画。虽然卖的还不错吧,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钱儿,这女子日子过得挺苦啊,但她似乎乐在其中。”
“但也没见她怎么真的‘乐’过。”同事补充道,“所以,你发现没有,每次咱们上村去查身份证,查户籍人口,这个女艺术家给咱们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种深深的……那词儿该咋整?啊对,深深的忧郁!似乎心事重重,哎呀,该怎么形容呢?有一种……忧郁的美。就像咱看过的爱情电影电视剧里边的那种那种……”
“那种有故事的女人。”老所长补充道。
“艾玛,对对对对,就是那个意思。”同事一边说着一边点头。
“她必须有故事啊。”所长继续叹道,“你从前边那俩小家伙话语的字里行间还听不出吗?这位女艺术家,和几千公里之外的咱们那位同行,有一段剪子很乱的故事。”
“所长!你啥文学水平啊?”同事噗一声乐了,“那叫剪不断、理还乱。”
“就你小子懂的多?”所长笑道,“对,这也就是前边那俩小家伙来的目的。而咱们现在就是帮他们、也是帮那个女子、更是帮几千公里以外的咱们那个同行,来把这乱糟糟的线团给择开,让它能织起一件美丽的毛衣。”
“艾玛!所长!您这一句可有点儿罗曼蒂克那意思了啊?真能整词儿啊!这也太文艺了!”同事打趣说着。
前边走着的那一对儿青年男女——小刘和小肖,虽然嘴里忙不迭地逗着贫,却把身后所长和同事的对话一字一句的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里。
小刘心中暗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她了!终于找到了这个让一个男人魂牵梦萦了二十八年的女子。小刘也相信在那个女子的心里,也同样对那个男子魂牵梦萦了二十八年。
身后传来了老所长的一声呼喊“马上到了啊,就是前边这个村落。”
小刘和小肖其实也已经看到了。
望着这个在影视剧里才会看到的、典型的东北林海雪原中的小山村,两个年轻人不禁对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与了然。
那个属于艺术、更属于浪漫的女子,给自己找了一个看样子她是准备在这里度过一生的寒冷却美丽的地方。
如同她的人生和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