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章
“臣觐见来迟,祈望陛下恕罪。”
刘吉已经尽快处理郭解手下截杀杨家人这一桩事了,可等他从北宫门脱身紧赶慢赶赶来,时间还是过了隅中二刻。
虽然只是迟了小半刻钟,大约五分钟而已。但显然,别说五分钟,就是迟了五秒,而没有早到提前候着就是失礼有罪。刘彻当然也不是时刻盯着漏刻,一点一滴不多不少地精准按时召见朝臣。在刘吉进殿前,他自不会坐着干等,顺便和留下议事的朝臣议事。何况对刘吉这个远房侄子,刘彻正是喜爱的时候。也就不见多少被冒犯的愠怒,略好奇地询问:“可是遇见何事耽搁了?”刘吉来时路上就已打好腹稿,正要开口解释。突然有谒者疾步入殿来:“禀陛下,郎中丞在殿外求见,道是有急事启禀。”郎中丞,郎中令的助手。
而郎中令,也就是后来猪猪帝改为乱光禄勋的官职,职掌宫殿门户宿卫。刚才在宫门外发生的游侠截杀告状苦主一事,正在其职责范围内。从郎官卫士报给相关郎将,再到郎中丞,最后几乎和他前后脚赶到,此时正在殿外请见。
传达通畅,效率优良啊。
“既然郎中丞来了,那陛下就宠臣侄一回,莫叫我多费一道口舌了吧?“刘吉打算偷偷懒,言语濡慕又活泼。
“好。“刘彻乐意应下。
“宣郎中丞。”
众所周知,默默扛下大多数工作的都是二把手。趋行入殿来的郎中丞也一样。
顶头上司就像是顶了一个名誉虚衔,官署里伏案者常年无他。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啊!
“卑臣启禀。”
听着身边这位郎中丞极力调整的呼吸,压抑的喘息,刘吉可谓感同身受:这是疾步小跑来的吧?
郭解啊你看看你造的孽!
郎中丞喘息稍缓,缓缓将宫门外发生的事情禀来:“方才北宫门外发生一桩大逆恶行。”
“五名关外迁徙而来的游侠,因旧日家乡一桩县官父子人命案,意图截杀两名入京告状申冤的苦主家人,所幸君侯与宫门卫士援手劝阻,方未酿成人命大案。”
话音一落,殿中君臣俱是大惊。
刘彻霎时如有雷云罩顶,狂风暴雨席卷大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砰地一掌拍案道,“宫门之外就敢杀人了!是不是明日就要举剑攻打宫门了!?”
“陛下息怒,是卑臣疏忽,竞叫贼人敢来宫门外杀人。"郎中丞赶紧叩头请菲。
天子盛怒,不管如何先请罪再说。
尤其是发生今日之事的明显责任人,负责长安城民政治安的左右内史一一公孙弘和潘系,以及总上司丞相薛泽等。
“陛下息怒!”
“陛下恕罪!…
呼啦啦离席到殿中跪了一地,口中满是息怒恕罪。而作为提出迁徙地方豪强入长安茂陵县的人,中大夫主父偃也担了些责任,算半个项目负责人。
主父偃忙追问:“迁徙入长安的关外游侠?关东迁来的,那是关东哪里的?”
近来迁徙茂陵县的各地豪强陆续抵达长安,到长安了却也不知道盘着。妄自尊大,看不清情势的蠢人不少,见天的是一兜子事儿!主父偃问的也是刘彻想知道的,郎中丞见陛下神色,不必催促就忙回道:“个中详情虽还未细查,然而已知可以确定的是,一伙五人者乃是来自关东河内郡轵县,唯豪侠郭解马首是瞻。被截杀的二人,乃轵县被杀杨姓县官的族人和仆人。”
“好哇!“刘彻怒极反笑,“又是这个郭解!”这时刘吉接话补充:“这个郭解,臣侄倒是与他打过一次不太愉快的交道。”
刘彻看过来,示意继续说,他于是就从头开始讲:“那是在函谷关外的一个夜晚,当晚我等借宿农家……
接着刘吉就把当晚与郭解的交锋和相遇,如实一一道来。“臣侄早先就对郭解就有所耳闻。因为其父亦是游侠的家学渊源,少时就爱仗剑任侠,杀气腾腾,没少做作奸犯科之事。就连私铸钱币、刨人祖坟的缺大德的事也没少干。”
“到了年长些后,才开始检点德行,修私德、聚人望。”郭解是当下声名远扬的民间大人物,刘吉听说过郭解一点不奇怪。就是殿中的公卿们,都是有听过对方事迹的。只是,相比刘吉口中不像好话的描述,他们大多听闻的是对方成年后的光荣事迹。
太史令司马谈,便是其中一员:“臣亦听说过这郭解的事迹,一件是他外甥因仗他之势,霸道地灌人酒惹得对方怒起杀之。后来即便其姐胁迫,郭解亦未报复行凶者,只是自己出面收葬了外甥。”“再有一件是,在郭解家乡,有人在他经过时,箕坐倨视之,其麾下欲杀之,郭解却阻拦下来。并问了无礼者的姓名,而后数年间,郭解竞都为他免除征役,不叫他承担徭役之苦。”
“还有一件,是洛阳有两家人成了仇家,当地贤望皆不能化解,便请郭解前来。郭解果然成功化解两家仇怨,且为顾全洛阳贤望颜面,又令两家人不可对外宣扬。”
在司马谈开口时,刘吉就循声看过去了。
听着听着,听出味儿来了!
听这话里行间,是很推崇布衣之侠郭解了?三件事分别体现了他大公无私、以德报怨、不慕名利的美好品德?
所以阁下莫非是…现任太史公、知名太史公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那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