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家途中天气乌云压顶,奉颐刚下公交车,瓢盆大雨就倾泻而下。
她没伞,顶着帆布包一路飞跑,跑到家中楼下时,身上衣物早已浇透。
顾不得浑身湿濡,噔噔几下冲上楼,一开门,果然看见小小一房间窗户大开,外头狂风大作,正往里面刮着密密集集的雨沫子。
她回来得迟,风雨已经往里飘了一阵,窗边的地板上蓄积起一滩水,蔓延到了衣柜底处。
衣柜就薄薄一层,雨水很容易浸入,奉颐急急关了窗,妄图拯救最底层与最边缘的衣服,可惜——湿哒哒的,全军覆没。
她倒吸一口凉气,又往上翻了翻。
好在老天给她剩了两件,虽湿了一块,却还能穿。
积水难清理,奉颐无奈一点一点地将其扫出屋外。等到收拾完毕,外面的风雨也渐渐停歇。
栏杆上的雨水悬挂,滴答、滴答……
屋内狼藉,人也狼狈。
可奉颐站在门口,心里总归是庆幸。
明天过后就能来一笔薪酬保住她这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姑且能续一个月直到这部戏杀青,届时再作打算,也不至于因手头过度拮据流落北京街头。
生存问题解决了什么都好说,奉颐手脚麻利地将打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候了一会儿,又将洗干净的衣服重新晾起。
收拾完一切,她随意坐在地上,仰面望着天花板片刻后,掏出手机,给西烛分享了好消息:
【西烛,我接到一个角色,出镜时间不长,但能露面了】
【好开心.jpg】
西烛没回她。
身上脏兮兮湿漉漉的怪难受,奉颐放下手机去清洗。心中切切挂念着明天的戏份,洗完了澡,也没看手机,径直上床睡了去。
次日。
奉颐早早到了片场。
到了后却发现异样。
今日的拍摄竟然已经提前开始,却不是按着她手上的剧本来的。
奉颐不求有人通知她这戏份薄弱的跑龙套,她跑去向副导询问,副导记不得她这号人,只在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极为敷衍地给了她个应。
——今儿拍的是另一场戏,有关她的那场,被移到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临时调整拍摄是常见的事儿,无非不是某位重要演员档期不够。可她想追问具体原因,哪知副导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一副搭理她浪费时间的样子。
奉颐孤零零站在原地,一股被人抛弃却只能陪笑等待的窝囊感在胸腔蔓延。
她缓了缓。
心想着这就好比程云筝常挂在嘴边的:“甭委屈,就当自己是个屁!”
她踢开路边一颗石头,手里捏着那剧本——薄薄一张纸,来回也就几句台词,早就倒背如流,甚至将女主的台词也烂熟于心。
她的记忆力很好。
有时候记台词的速度,比专业演员更快。
可惜这个本领没什么用,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新人辈出的圈子里,废得就像垃圾桶里的不可回收垃圾。
起初也不是没想过签约影视或经纪公司成为艺人,可奉颐很清楚,在她所能选择的公司里,要么公司经营太烂,要么选择权话语权由不得自己,要么资源好的公司庙大不缺人才,对她简历上的非科班经历弃如敝履。
更甚者,今后若一旦闹起解约,甭管体面与否,有人气与否,势力单薄的艺人都容易被公司扒掉一层皮。
当年有位制片人当着她的面直言不看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