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顺江而下时是何等的风光,如今找一个给你治伤的良医都不行。”<!---->
等到李璘哭了一阵,一直在城门上的新安司马忽然又开口道:“莫非是襄阳郡王受伤了吗?若是节帅信得过下官,下官可以放一个竹筐载襄阳郡王入城治伤。”<!---->
见李璘不言,新安司马又道:“其实节帅得亏遇到了下官,因为节帅仍旧是江南西路节度使,是以下官并不愿与节帅刀兵相向……此前节帅出兵杀害丹徒太守,下官岂能不知?下官这里有些良言,不知节帅可愿听从?”<!---->
恰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城门终于被烧坏了。<!---->
但李璘向内看去,只见内里正站着许多甲士,皆手持刀枪。<!---->
他自知进不了城,对新安司马说道:“你若自认为我的下属,要同我说话,那便下城来!”<!---->
“有何不可?”未久,新安司马下了城门楼后,竟直接越过已经逐渐熄火了的城门,到李璘面前拜道,“拜见节帅。节帅莫要想着以下官为人质,下官来时已经交代好了,节帅及节帅的家人乃是极大的功勋,下官活着时还能控制住他们,但下官一旦死了……”<!---->
“好了,本王岂会做如此下作之事!”李璘斥道,全然忽视自己方才的心动。<!---->
新安司马这时才说道:“自古乱军之中,天家贵胄难以存身之事数不胜数。而建宁王虽欲保全节帅,却也不敢下一定活捉的军令,以免给节帅可乘之机。下官听闻节帅意欲往岭南道去,可此去岭南路途遥远,关隘要地只怕都已经得了建宁王的公文,别处的兵将得知节帅经过,难道会像下官一样不心动吗?”<!---->
李璘冷笑道:“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要本王投降于你,以便你建功立业。至于本王,说不得就被送到关中引颈就戮了。”<!---->
“非也!一则下官并不贪图此功,乃是想请节帅自行出首。二则……节帅细想这尽力二字——不是务必,不是生死不论,而是尽力。此二字便证明建宁王乃是真心想要活捉节帅。”新安司马侃侃而谈,自信的模样颇让李璘信服,“此外,当下正逢安禄山之乱,节帅身为太宗之后,岂能不思平叛而行割据之举?”<!---->
“关中又如何?那位焉能忍我?”<!---->
“下官自幼长在京兆,自知节帅为圣人养大,此间情谊岂会轻易淡薄?只需节帅主动认错,自请幽闭……固然节帅以后大约身处牢笼,但节帅之儿女却不必被冠以叛逆之名。”<!---->
李璘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忽然问道:“未知君之姓名?”<!---->
“下官博陵崔氏崔祐甫。”<!---->
“好,我便如此所言,投了建宁小儿便是!”说罢,李璘看向李偒,“我行差踏错,却不能让儿女也如我这般。”<!---->
一日后,刚刚领军踏入新安郡治下的李倓便得到了消息,李璘主动领着余下的百余残兵并其家眷来降。<!---->
此举正是昭示着由永王掀起的叛乱宣告平息。<!---->
已经闻讯赶来的宦官啖廷瑶、段乔福不等人到,便向李倓请求了兵马去迎接李璘,李倓自无不可。<!---->
“须知我不是白给了你!”李璘见到李倓时,竟还摆着叔父的架子。<!---->
李倓一时无语,有些摸不清李璘的脑回路,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没有拂袖而去,只是当着李璘的面感慨道:“四路之地啊,这可是四路之地啊!叔父经营了几个月来着?”<!---->
都不用李倓说什么其他的话,身为阶下囚的李璘就被气得指着李倓说不出话来。<!---->
倒是李偒颇为认命,向李倓解释道:“兄长莫怪,阿耶只是在恼怒兄长之前送来的信。”<!---->
李倓听后丝毫不觉得愧疚,他应道:“如今叔父能够安然在此,说不得还是我那封信的功劳,不然叔父指不定就命丧何处了。”<!---->
李璘一点都没有阶下囚的觉悟,他自觉是看着李倓长大的,认为李倓不会拿他怎么样,当即便反驳道:“与你有何干系?只是因为新安司马的劝说我才领军前来。”<!---->
“当真?”李倓有些惊讶,“叔父可知,就在我来见叔父之前,有人密报于我,说是江南西路采访使皇甫侁擅自揣测圣心,意图杀了叔父!”<!---->
李璘大惊:“皇甫侁?亏我此前这般信任他!”<!---->
另一边李偒也是一阵后怕:“回禀兄长,劝家父领兵来投的正是新安司马崔祐甫,如此看来,倒是幸得崔公救我全家性命,还请兄长代我父子答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