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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愤(1 / 1)

第31章义愤

寒凉的风裹挟着几点疏沙,自低空浮动,似有几粒尘悄然浸入那老妇浑浊的眸子中。<1

她抬手使力揉了揉,双目瞬时泛起一片通红,眼角隐隐渗出几颗泪来。哆嗦着唇翼良久,适才颤悠悠地开口,声音低哑,似是喉间堵塞住万千沙砾:“君上……竟是君上来了……”

云慈睫羽微垂,敛了敛神情,缓步上前道:“是,我……本座便是你们的君上,沧琰。”

闻听此言,老妇似是激动至极,仅剩一层薄皮包裹之下枯瘦如柴的手臂,此刻亦是止不住地发着颤。

云慈探手轻轻搀扶住她,垂眸抿了抿唇,温声问道:“老人家,不必着急。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与本座讲来便是,"她稍一停顿,眸光略沉,“若是属实是那河东剑派之过,本座定会为你们做主。”老妇形容苦痛:“我亦不知是因何,只是……三月前,结界外几里之处忽然来了一群仙门弟子,自那处建了座宗门。镇子里有几个小魔好奇心重了些,悄悄溜出去打探,得知了那宗门名唤′河东剑派。”她愈说愈激动,浑浊双目之中隐隐浸出几颗沉泪:“可他们亦顺着那些个小魔回程的踪迹,寻到了我们镇子……

说及此处,那老妇神情哀恸,昂首闭阖双目,任记忆回溯至沉重的往昔。“他们最初只遣了十几名弟子跟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那时的涂桑镇还未沦落至如今这般穷途末路,尚且算得上魔丁旺盛,几十名年轻壮魔合力将他们击退了回去。”

云慈薄唇紧抿,眸底晦暗陈杂,不知在思索什么。沧琰暗暗瞥她一眼,努了努嘴,代她问出心下所惑、却不知晓如何开口之言:“当日你们击退河东剑派的弟子之时,可有曾伤及他们性命?”

老妇一怔,随即抬手捂住额角,似在竭力思忖,良久才回道:“那些个河东剑派的弟子寻来以前,个个身上皆备了瞬移的符篆。方见不敌,便使了符篆离开了。莫说是伤及性命了,便是连伤都伤不得一星半点。”她苦涩一笑:“反倒是我涂桑镇的魔族精壮,因此战而折损了近乎一半。”她话音方落,沧琰侧目瞥了瞥云慈,别有深意般眉梢轻扬。云慈偏过脸,睫羽轻颤了颤,垂得更低了些。良久的无言应对,却听那老妇悲凉的声音再度响起:“若是如此,便也罢了。谁知不出两日,他们便再度寻了来,这次来得竞有足足近百人,甚至出动了宗门的长老。”

“此地本就偏僻荒芜,偏偏那日又不知为何,结界格外薄弱,竞是不出须臾便被他们攻破,直闯入我们镇子。”

“时至今日,我仍还记得分明。那一日,镇子内的魔族精壮叫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先藏起来,他们则去同那仙门弟子拼命……“不知过了多久,待我们出来,只见遍地皆是尸骸,唯有几个装死、抑或是被击晕过去的,侥幸逃脱,却也连夜携着亲眷逃奔他乡。”她捂着头,浑浊的泪遍布了整张面颊,哽咽着:“只剩下我们……只有我们云慈唇瓣微动,下意识想要出言劝慰她,却又不知该站在何般角度开口,半晌只略显生硬地挤出来一句:“…本座会为你们做主的。”此言末了,她屈指叩入掌心,烙下几抹弯弯月牙儿似的血印,指节亦因用力过猛而泛着惨白。

扪心自问,她此前虽绝不会无所缘由便去伤魔性命。但心底对魔族的看法,亦同仙门中其余人无甚分别。无非是觉着,魔,生性便是恶的,注定要行那伤天害理之事。便是如今未行,迟早亦会行之。牙尖重重咬着下唇,她下意识瞥目望向沧琰。从前,他二人之间的种种误会,又何尝不是因着成见所至。

如今涂桑镇之事是她亲眼目睹。可她如何不知,涂桑镇身在魔族结界之内,尚且如此。那其余游走于凡界,并未行恶,却凄惨死于仙门弟子“降魔除恶”名头之下的无辜小魔,又有多少?

“抱歉。”

唇瓣轻启,低低一语如风般散落于空气。

无人知晓,这一句是同谁说的。或许是那苟延残喘的老妇人、或许是涂桑镇无辜惨死的众魔、或许是无故被误会多次的沧琰……又或许,连着她自己也不知晓,究竞是要同谁道歉。

只知道,要道歉,一定要道歉。

她垂着首,蹦跹的长睫似羽翼般簌簌垂落,自眼睑之下映出一抹淡淡的浅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血痕。

良久,她再度抬首之时,眸中已然是坚定清明。她面向那老妇,声音平静地问道:“不知这河东剑派,具体方向在何处?”闻她此言,沧琰眸中划过一抹诧然。

他先前同那老妇说,云慈定会为他们“报仇雪恨"等话,皆不过是如向往般的随口戏谑之言。

他原本并不觉着,即便是身在他的躯壳之内,云慈那般的正道楷模,会愿意因他们魔族之事,同仙门撕破了脸。

“你可想好了?"他颇好心地出言问她。

云慈眸色淡淡,并未答话,却更像是坚定着方才的话。老妇见君上愿意亲自前往,为他们讨回公道,眼底瞬时涌出一片感念,连忙答道:“那河东剑派,便在西南结界外,向西走至第一块界碑后,向南直行一里,便是了。”

云慈朝她略一颔首,表示心下明了。旋即转身迈步,便往着西南结界处行去。

沧琰眉梢一挑,唇角微勾:“你便准备这般直接攻上门去质问人家?”云慈脚步未停,依旧疾行如穿云,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不然呢?”沧琰自唇齿间轻"嗤"一声。

识海之中倏忽想起,他同云慈初见之时,她似乎亦是这般,一人一剑不管不顾地孤身打上门来。口中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即便那事无关魔界,头亦会如止行事。

他当时尚还不信,如今却是浑然全信了。

他没忍住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道:“莫要忘了,你如今身在我的躯壳之内。身为魔界魔君,为魔族之事寻上门去。你觉着他们是会承认,还是会倒打一耙?”

云慈被他一噎,细想之下却觉着他所言不无道理,便顺从地止住步履,回身问道:“那你待如何?”

“这说法嘛,自然可以去要。"沧琰睫眸滴溜溜一旋,似在兀自盘算着什么,须臾道,“不过不是以魔头沧琰和他的娘娘'云慈。”他轻笑一声道:“而是清元宗大师姐云慈,和她的侍从阿辞。”云慈略一沉吟,随即便采纳了他的建议,淡然回道:“好。”二人旋即先行返回魔宫,换上先前的衣裳,适才再度赴身启程。抵达至于河东剑派宗门之外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余晖丝丝缕缕洒落下来,将天际染得一片金红。

宗门口,只一名小弟子懒散地倚在石碑上,一腿翘起来、耷落在另一条腿之上,百无聊赖地阖目小憩。

朦朦胧胧间,撞见他二人的身影,微眯的眼眸缓缓张开,带着些被惊醒的愠怒,语气甚是不耐烦地开口:“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我河东剑派的地界?云慈愈是听他之言,眉心便蹙得愈紧,心下亦是生出阵阵微怒。如今她二人便是连着他们河东剑派的宗门大门皆尚未靠近,如何便算作是擅闯了他们的地界?莫不是他们自作主张地,将这方圆数里,皆当做了自家宗门的地盘不成?

方欲出言,沧琰却自她身后轻扯了扯她的衣袖,随即信步走至她身前,直面向那河东剑派的小弟子,唇角清扬,语气温和却又不失从容地道:“我二人初来此地,并不知晓此间规矩,不知贵派的地界究竞至于何地?”闻他此问,那河东剑派的弟子高昂起下颌,神情倨傲地回答道:“这方圆十五里,向西南直至魔族界内的涂桑镇,皆是我河东剑派的地界!”云慈没忍住,指尖再度深深按入掌心。所幸沧琰体质特别了些,方才的伤口早已愈合,倒是并未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沧琰眸光微微瞥向她,似有所觉察一般,倏忽探手轻轻牵住她的手掌,不经意般将指节插入她的指缝间,一根根将她的手指捋平。二人掌心相贴。1对她稍作安抚之后,沧琰再度略微调整一番神色,换作一副被他的话大大惊住、带着几分恭维的神态,语气里满是惊叹地同那弟子道:“当真想不到,你们河东剑派竞是如此厉害!怕是比之修真界三大门派,亦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那弟子闻言,似是成功被他的话取悦到,嘴角几乎要咧至耳根,神情愈发傲然,一时飘飘然间,竟是分毫不谦逊地坦然承了他此言,脸不红心不跳地道:“那是自然。”

说罢,似乎怕他不信一般,末了又添上一句:“你应当是外道之人吧!我同你讲,那所谓的修真界三大宗门早已是过时之物了,如今如我们河东剑派这般,方才是新起之秀!便是那三大宗门,对待我们,亦是要恭恭敬敬的!”沧琰闻言,惊得将唇角作了一个"哦"字形态,顺着他的话继续道:“这般厉害,那前些日子清元宗举办的宗门比武,你们定是受邀参加了吧?”那弟子被他一噎,重重眨了眨眼,面色憋得红了一瞬,随即很快却又恢复如常,面不改色地道:“自是在受邀之列。不过他们那等子没落宗门,我们河东剑派,自然是瞧不上的,故而没有参加罢了。”沧琰点点头,语气里满是“恍然大悟”:“原是如此,那当真是失敬、失敬!那弟子似是难得见他这般如此“识趣"之人,神情略放缓了些,清了清嗓,随意挥了挥手:“看在你这般有眼色的份上,我便大发慈悲,不同你们计较方才因你二人的无知,而擅闯我河东剑派地界之事了,还不速速离去!”沧琰闻言却是略作无辜地眨了眨眼,足下并未移动分毫,反而撇了撇嘴,轻叹着摇摇头。

那弟子见状再度发问:“你们是聋了吗?怎的还不走?”沧琰倏忽轻笑一声,甚是遗憾地道:“那倒是真真抱歉了,我们此行却是奉师门之命,特来拜会贵派掌门,有要事相商。怕是一时走不得的。”“师门?“那弟子抬眸自他二人身上自上而下扫视一番,神情依旧倨傲,似是已然笃定,他们不过是无名无姓的小宗门之人,“你们是何门派之人,报上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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