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娘娘
“君上…要注意节制啊。"<1
云慈神思渐渐清明,只觉着身子叫人猛然拽得一晃,头脑亦随之清醒了几分。缓缓阖了阖眼,良久掀眸看去,却是瞳孔倏然一震。一道青衫薄衣男子瘦削的身形自眼前若隐若现,正抬手解着她的衣襟。她瞬时彻底清醒,猛地一把将人推开,目光冰冷似淬了一层薄霜,厉声朝他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杀小生亦是被她忽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周身一颤,一时竞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回道:“在…在为君上…脱去衣裳……沐浴更衣。”云慈面上一赧,随即豁然低下头朝着自己身上望去,见除却衣襟敞开了微微的一角,其余地方的衣饰却仍算完好,,适才轻轻长舒一口气。随即抬眸再度看向他,冷声呵斥道:“出去!”杀小生似是被她这一斥震慑到,抬手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西施捧心状,虽不明就里,却甚是乖觉地朝后退了两步。
那面华铃儿一双苍劲有力、青筋暴起的手掌已然攀上沧琰的衣领,镀着一层薄茧的指尖自他咽喉处轻轻摩挲着。
沧琰只觉颈间一阵微痒,却仍未完全醒神,只迷迷瞪瞪地抬起一手,随意扒拉了一下子,嗓音细软绵长地道:“何处来得狸奴,莫要闹我……”华铃儿眼尾一挑,尖着嗓音配合地朝着他“喵"了声。沧琰却是眉头紧皱,似是嫌她吵极,抬手自半空随意一拂。他分明并未使力,华铃儿倏忽朝后一栽,娇嗔一声道:“娘娘!”若说方才沧琰尚还身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此刻耳畔骤然乍响她这一声娇得能酥麻了半边身子的"娘娘",却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惺忪的桃花眸子瞬时睁得溜圆,生理性地泛着几点莹莹的水光,眨了又眨,不可置信地道:“你这是…在叫我?"<1黛紫色的衣袖轻掩在唇畔,粗黑手腕挂着的细链之上缀着的几颗银铃,亦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华铃儿吟吟一笑:“自然是在唤您了,娘娘。”
这个称呼,可是方才她与杀小生一同琢磨了良久,适才想出来的。“云慈”如今在魔界身份尴尬,说是君上的“宠侍”,可也不能当真直截了当称呼人家便作“宠侍”。<1
起初,杀小生提议说,要么唤她“夫人”,却被华铃儿一口否决掉。她觉着,君上乃是堂堂魔界之尊,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夫人”、“老爷”。如此称呼,岂不是折了君上的威仪?
她旋了旋眼珠子,灵光一闪,便想出了如此妙极的主意来。既是君上,那自然如同人间的帝王一般,身边的女人,称上一句"娘娘",再合适不过了。“娘娘怎的这般表情看着奴家?"华铃儿挑了挑眉,耸耸宽厚的肩臂,做出副小女儿家家一般的娇俏模样。
沧琰看得眼尾略微抽搐。
迟来的“回旋镖”终是打在自己身上,适才知道了痛。他亦算是亲身真切体会到昨夜云慈瞧他这般作态之时的心情来。好在云慈及时留意到他这边的情形,不知是生性良善、抑或只是实在不忍看见自己的身体处于这般境地,云慈不计前嫌,淡淡开口替他解围道:“好了,华铃儿、杀小生,你二人皆先行退下吧。”二魔相视一眼,脚下却未曾挪动半步。
云慈长睫簌簌,眸中掠过一丝不解,心中暗自奇怪:这二魔素日不是最是听命于沧琰,如今这般违抗她的命令,莫不是看出了什么异常?她抿了抿薄唇,心下稍作紧张,面上却故作严肃,语气渐冷:“怎么,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好使了吗?”
“非……非是如此,“杀小生面露犹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只是……只是……华铃儿轻嗤一声,接过他迟迟亦尚未说完的话头,替他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君上,马上便要到了上朝的时辰了。若是再不穿衣梳洗,怕是会耽搁了时辰。”
上朝?云慈心中疑惑,侧目暗暗瞥向身侧不远处的沧琰。他又不是人间的帝王,哪里来得什么朝好上?
沧琰见她这般反应,心下了然,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随即清了清嗓子,再度换作昨日夜里那般神情,移步至云慈身边,双臂盈盈环在她腰弯处,下颌轻报在她肩上。
他倏忽叹了口气,将温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在云慈耳侧,他夹着嗓音柔媚如水道:“没听见你们君上说的,叫你们退下吗?此处有我在,我自会好好伺候好你们君上穿衣梳洗,定不叫她迟了上朝的时辰便是。”云慈略一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这……“杀小生张了张口,似是还欲再说些什么。华铃儿却是略一耸肩,毫不顾念同僚之谊地重重将他撞得一个趣趄,随后朝着云慈的方向盈盈一礼,娇声道:“奴家都听君上的便是。”话音落下,她亦不等杀小生有所反应,便抬手拉扯着他的袖摆,将人捎带着一同离了殿。
眼见厚重的红石大门再度缓缓闭阖,云慈微微蹙颦,开口问道:“上朝……是怎么一回事?”
“字面的意思喽,"沧琰挑了挑眉梢,轻笑道,“你真当我这个魔君做的那般清闲,成日里无所事事不成?”
云慈面色一滞,眸底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若是依照仙门中人盛行的传言,沧琰素日非但无所事事,还要忙于祸害四方、顺带着侵害各门各派的弟子。这般传言她虽说未曾全信,却也在日益的耳温目染之下,难免对沧琰的印象稍带了些不佳的念想。沧琰如何不知晓她的想法,低低一笑,嗓音慵懒而戏谑,轻描淡写地道:“很多时候,眼见尚且不一定为实,何况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云慈瞳色暗了暗,她如何不知晓他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只是……不待她细作思忖,沧琰便出言打断她道:“还不动作,是当真要等着,我来伺候你更衣梳洗不成?”
他此言末了,云慈蓦然回过神来,面上虽依旧神情不改,耳根处却隐隐泛起一丝薄红。她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故作淡漠地道:“不必劳烦。”沧琰轻笑:“不必劳烦你便动作尽快些,莫叫我魔族的那帮子大臣们等得久了。”
云慈颔了颔首,方欲旋身,却听得沧琰再度开口打断她:“你先等一下。”云慈顿住步履,回眸看向他。
沧琰疾行两步至于旁侧的衣柜子前,拉开柜门,翻寻须臾,自里面掏出来一件近乎比之起初那件红裳还要夸张数倍的大红袍子,上面依旧缀满了不计可数的璀璨晶石,自日光映射下,几乎要晃的人睁不开眼眸。云慈目光落在那衣上,神色微微一滞,迟疑着道:“当真……要穿成这般?”“那是自然,“沧琰理直气壮地点头道,“往日里本座上朝皆是穿这件衣裳的。若是今日忽然不穿,而是穿成你那件白得活像丧服一般的打……话至此处,他撇撇嘴,轻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那帮子老东西说不好还要以为是我魔宫出了什么大岔子,搞不好便要引起魔族动乱,好一阵腥风血雨。”
云慈唇角微微抽动,经由他那样一说,好似这件红袍子使命重大得关乎魔族存亡一般。若是她当真不穿了,岂不是便要成为他们魔族的千古罪人?心下虽仍有几分抗拒,却依旧耐着性儿抿了抿唇。沉默片刻,终于抬手自沧琰怀中将那红袍接过:“依你便是。”
沧琰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云慈捧着方才过手的那件大红袍子,抖了抖将其铺展开来,指尖自柔顺的绣面轻轻拂过,触碰及那衣上镶嵌的颗颗晶石,微微泛着些许冰凉。她心下暗自感叹,沧琰这魔君当的,或许说他无恶不作,当真是冤枉了他;可这奢靡无度,他却是分毫也不冤。
默了默,她旋过身望向沧琰,后者会意地背过脸:“放心,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那般龌龊之徒……更何况,我对你这般冷得跟块儿冰似的人,可是分毫兴趣也没有。”
云慈不再同他多言,亦侧转身子,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褪下身上的白衣,换作了那身绯红袍子,动作利落地系好衣带。“好了。"她浅浅开囗。
沧琰回过身,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眸中乍然闪过一丝惊艳。唇角微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