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负责驾驶飞鸢的修士,将满满一袋灵石尽数倒入动力槽。
固体灵石顿时化作沸腾的液体,顺着动力槽咕咚流入各处机关,催动飞鸢。
飞鸢身上阴刻的繁复咒纹渐次亮起,机关连接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双翼开始急速震颤。
轰隆——
飞鸢极快地拔地而起,在强劲的山风中,迅猛冲入高高的云霄。
“哇!”
这是云知微第一次乘坐飞鸢,激动得吱哇乱叫。
有经验的修士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在最稳固的飞鸢中央,保持盘腿坐这种最稳固的姿势。
云知微被大风吹得眼泪都出来了,依旧顽强地扒着鸢身,眯着眼睛探头往下看,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大呼小叫。
“天墟宗变好小啊!百花峰!那是我的家!阿兄!阿兄!”
突然,天上一阵狂风卷过,飞鸢猛地震荡,云知微没站稳,摔倒在地。
于慌乱之中,她一把抱住一根柱子,好悬才没被大风刮走。
待飞鸢恢复稳定后,她这才发现,“柱子”是一个人的腿。
她抬头一看,撞上一双漂亮桀骜的眼眸。
小师兄?
云知微的心狂跳了一下。
旋即,那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意味,她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小师兄,是裴濯。
“是你啊裴濯!”她抓住他的裤子借力,麻溜起身,笑盈盈地寒暄,“你也去蔚州吗?真有缘啊!你已经加入天墟宗了对吧?那咱们以后就是同门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知道怎么去内门蹭课,而且我同回春医堂关系很好,你若是需要什么丹药,我都能搞定!还有,你……”
她牢记那晚宗主对她说的“同门之间要互相爱护”,并发自内心地同情裴濯这样心理扭曲的没人爱的私生子,于是十分热情地拉着他畅聊。
裴浔之的脑瓜子嗡嗡作响,仿佛被一万只苍蝇围攻。他从来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
孤山聿话也多,但孤山聿有眼色,能看出他眼下心情不好,不会来叽叽喳喳地触霉头。
但云知微不知道。
她还在喋喋不休:“你怎么不说话?脸色怎么这么白啊?你是不是饿了?你要吃小饼干吗?这是紫藤做的,很好吃,是我最喜欢吃的!要不吃橘子?这是我阿兄自己种……”
裴浔之推开云知微递过来的小饼干和橘子,深呼吸一口气:“有人说过你很烦吗?”
云知微“啊”了一声,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认认真真地回答:“没有。”
“现在有了。”裴浔之面无表情地扔下这句话,走到飞鸢最摇晃的尾部,同云知微拉开距离。
云知微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烦人。
她朝裴浔之龇了龇牙,气咻咻地冲过去,打算质问他自己哪里烦人。
“微微!”
离裴浔之还有几步距离时,罗不敢突然扭扭捏捏地出现了。
他拉住云知微,哭丧着脸,低眉顺眼地一通道歉:“微微,抱歉啊,那日我不该咒裴……你小师兄死,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我就是嘴贱开个玩笑……唉,你现在还难过么?”
云知微听到小师兄三个字,悲伤的情绪上涌,登时盖过对裴濯的怒气。
她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但仍拍了拍罗不敢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事萝卜干,我知道你是开玩笑。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
罗不敢松了一口气,也安慰云知微:“那你也别难过了啊,反正裴浔之那家伙眼高于顶,就算活着,他也看不上你啊。”
刚说完,他莫名感受到一道来自脑后的不明杀意,罗不敢下意识转头,瞧见一张与裴浔之一模一样的脸,吓得差点尿裤子,以为是鬼魂来索命。
哆嗦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裴濯,是个三境外门弟子;有人说他是裴氏私生子,也有人说是因为特别崇拜裴浔之所以戴了张人皮面具。
于是强自镇定下来,干笑着问了句:“咳咳,裴濯兄弟,你,你说是吧。”
云知微的注意力转移到“小师兄会不会看上她”这件事上,瞬间忘了刚才和裴濯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