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身形急退,避免被这些东西围在中间。
饶是如此,面对如此多纸人,宋仁仍感到压力横生。
“老东西下血本了啊,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可不相信,纸人陈大晚上邀他过来,就是为了给他设局的。
事情应该是发生某种变故了。
宋仁甩开油纸伞,人皮灯笼迎风怒涨。灯芯处吞噬的阴魂发出厉啸,红光暴涨如网,将纸判官牢牢缚住。
他趁机扑向供桌,想要掐灭为纸人提供动力的香烛,却见那香柱猛地朝他眉心射出一缕金芒!
金光及额的刹那,合欢铃自怀中炸响。宋仁只觉腕骨剧痛,红绳已深深勒入血肉,三世痴情鬼的呜咽与纸人嘶吼在耳蜗里绞作一团。他借着痛楚清醒,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灯笼。
“嗷——”
灯芯残魂吞了血食,凶性大发。
红光化作利齿啃噬纸判官,判官纸质躯壳在鬼啸中寸寸崩裂,宋仁趁机抓向香炉,香烛应声而断。
失去了香火供源,四周的纸人纷纷停下。
就在宋仁以为尘埃落定时,停滞不前的纸人眼中,忽然迸发出浓烈黑气。
难以言喻的邪异气息,瞬间喷发。
“该死!那些香火不仅仅是给纸人提供力量来源,更重要的是压制怨气,现在这些纸人彻底脱困了!”
宋仁心中暗骂。
领头的纸童子突然张嘴,喉咙里传出纸人陈沙哑的冷笑:“哪里来的小耗子,也敢来阴寿堂偷油?”
不知何时,整个屋顶都被纸人围成了困阵。
纸张摩擦的沙哑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主人要炼三百阴兵作为人殉,游魂巷的孤魂野鬼哪够用?自然得借你们这些干脏活儿的家伙攒的阴德……”
话音未落,所有纸童子突然齐刷刷裂开胸膛。
槐木骨架如活蛇般窜出,骨架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树根,遍体通红,宛如血管。
树根在空中交织成血色罗网,宋仁嗅到浓烈的尸臭,顿晓这是坟头槐树根浸泡尸液炼成的邪物。
“燃血!”
香火轰然炸开,宋仁七窍溢血。
金红火焰顺着铁链蔓延,所过之处槐木骨架发出油炸般的爆响。但那些树根实在太多,断了一根又生十根,渐渐缠成个密不透风的血茧。
危急关头,怀中合欢铃突然自发震颤。铃舌上的山君指骨发出虎啸,声浪震得血茧裂开道缝隙。宋仁窥见某个纸童子后颈粘着半张黄纸,上面画着像是地图模样的图纸!
宋仁心中一动,铁链裹着火焰掷出,精准穿透那纸童子的命门,一把扯过图纸在手中。
所有树根应声僵直,宋仁趁机挥链横扫,锈迹擦过槐木爆出连绵火星,整座纸人阵顿时陷入火海。
浓烟中传来纸人陈的惨叫。
宋仁冲破屋顶坠落后院,却被眼前景象惊得倒吸冷气。
上百具无骨纸人挂在槐树枝头,每张人皮都鼓鼓囊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造孽啊……”
宋仁铁链的手攥得发白。
这些纸人肚皮透明,能清晰看见里面塞的不是稻草,而是蜷缩成团的婴尸。
更骇人的是,所有婴尸脐带都连着槐树根须,根须上密密麻麻刻满符文。
后院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宋仁踹门而入,只见纸人陈瘫在太师椅上,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槐木枝。
他蜡黄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真皮。
这老东西竟把自己的皮肉和纸人炼在了一起。